李常生七十自述

肆、尊敬的師長

肆、尊敬的師長

 

徐淑喜老師

我在小學五六年級時當班長,五年級時學校新來了一位女老師「徐淑喜」女士(那時候應該稱小姐吧),當時她剛從台北市的某個師範學校畢業,自己也是個大孩子,大約比我們學生大十歲,人長得標緻、漂亮、和藹可親,同學都喜歡在下課時圍著她,問東問西的,盡是一些瑣碎的問題,或者大家都瞪著大眼看著她,滿臉都是喜悅,老師也總是不厭其煩與我們說這講那的。

我們喜歡徐老師是因為她教學認真,聲音甜美,講話好聽,待人和氣。徐老師有聲樂的底子,常常在課餘時唱歌給我們聽,還教我們學會唱岳飛的《滿江紅》,我之從小到大一直崇拜岳飛,大概就是徐老師這時候給我打的根基。徐老師每天都是遠從台北市乘擠公路班車到板橋,我們那個鄉下小學,叫中山國民學校(離現在的台灣藝術大學不遠),當時交通不發達,她來回上課,相當辛苦。

徐老師碰到學生不乖的時候,也是會生氣,拿著一根小尺敲學生的手心,有一回,我也因為不乖也被她敲了一下手心,當時是我從讀書起第一次被老師打,因此哭得死去活來,回家家後,還躲到房間裡憂鬱傷心。當晚,徐老師下了課,還到我家去探望我,也跟我媽媽講了一些話,我依晰記得徐老師在走前,對著我說:「孩子,人生不會都那麼如你意,人也不會像聖人一樣,永不犯錯,但是錯了能改,你依舊是個好人,今天給你的小教訓,你要永遠記得。」

這是我人生唯一被老師打手心的一次,但從此徐淑喜老師的話就像烙印一樣的刻劃在我的心底。我不怕犯錯,我也不怕別人指責我的錯失,但我知道悔改,我願意承認我的錯誤,我願意悉心求教於別人。徐淑喜老師的打手心,讓我因而更了解人生,並且引發了許多其它方面做人做事的道理。

我們喜歡徐老師,另外還有一位當時從金門來,教美術的李錫奇老師也真心喜歡徐淑喜老師,李錫奇老師現在已是台灣有名的版畫家(最近已過世),當時他在追求我們的徐老師,我們看他常往我們的教室跑,藉著一些理由,想跟我們美麗的徐老師多說一些話。但是好像追者有意,被追者並未受到感動。

徐淑喜老師就在學校教了一年,也就是當了我們一年的導師,就離開學校,轉到台北市去教書了。從此就失去她的音訊,後來好像聽過她嫁給西門國小的校長,現在上網路搜索,好像她也參加過退職教員的合唱團,我屢屢打聽,都沒辦法打聽到與她聯絡的方法,非常遺憾。

她現在的年齡應該是近八十餘歲了,但是在我的腦海裡還一直是她二十歲出頭的模樣,留著短頭髮,喜歡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套裝,真是一位端莊美麗,讓人看了就歡喜的淑女老師。

徐老師,我思念了妳將近六十年,我永遠念著妳–妳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次的笑容與每一次的亮麗。

 

寫給徐淑喜老師的一首詩

2008/03/01  東南大學

 

始終記得妳五十年前的模樣,短短的頭髮,淺藍色的套裝,

講話時總是帶著喜悅的笑容,像是春天捎來聞不盡的郁香。

 

始終記得妳五十年前的教誨,孜孜不倦,講述人生的正路,

在妳的眼中,透著智慧,見著我們的頑皮,妳從來不灰心。

 

這五十年來我始終思念著妳,在夢中,或者一個人的時候,

妳的亮麗一再勾起我的回憶,像是香山楓葉帶給我的泛紅。

經過了六十年的思憶與懷念,我多麼的希望,還能見著妳,

圍在妳身邊,凝視著妳的眼睛,聽妳的聲音,看妳的亮麗。

 

朱光亞教授

朱光亞老師為我東南大學的,講授中國古建築的教授,也是博士導師。東南大學中國建築史的學術地位在全中國大陸高校(大學)中排名第一,長期處於領先的地位。最早創校時(清末民初)有楊廷寶、劉敦禎、童雋三位大師,開啟了研究中國建築的風氣,後有潘谷西等大師繼續傳承。之後接續沿襲中國建築研究,脈絡傳承的應該就是朱光亞老師了。

我從博士生一年級時(2004),託人拜託朱老師,修了他的「中國建築史」,勉強自稱算是他的弟子,後來他上的每一門課(包括碩士班、博士班),我只要有時間就去聽,對我一生獲益良多。

朱老師對中國古建築的歷史、營造結構、古建鑑定都有很高的造詣。上課時,朱老師講述條理分明,授課嚴謹,聽課的學生總比選課的學生多了好幾倍。朱老師常在課堂上播放古建築的幻燈片,從一幢老屋中(或者亭、碑等),分析結構、式樣、建材、施工方法等,鑑定各屬那一朝代、哪一區域的構築,朱老師的學問博大精深,講起課來很能讓人入迷。

朱老師待學生也好,常幫學生解決財務問題、課務問題等,很受學生的愛戴。朱老師當年六十三歲,待人誠懇、嚴己律人、面容祥和。讓人一眼望去,就像是一位有學問、有涵養,德高望重的大師。只可惜,朱老師一直不肯出版書籍,依老師的說法,自認功力還不到出書的地步,讓我頓覺汗顏。

一生中能夠親近大師,並以大師為師,我個人深感榮幸。朱老師的第一位博士弟子張玉瑜女士也是台灣學生,目前已前往浙江大學授課。我是半路出身學建築,但是聽課不是只聽表面的言詞,必須延伸與衍生至各種深廣內涵,乃至做人做事的道理。從朱老師的課程中,可以舉一反三,也可以發揮許多想像空間,讓自己沾上一點書卷氣息,很是受用。

感謝朱老師曾給予的指導與教誨。

 

我們正活在歷史當中,與運河結緣

李常生  南京  5/29/2008

朱光亞老師

朱光亞老師是我們學校(南京東南大學(原中央大學))的一個寶,是一位大師級的人物,他專精於中國古建築,在中國大陸目前的教育界,同樣的專業中,很可能無出其右者。我所修習的專業是「城市規劃」博士,但是久聞朱老師的大名,我於四年前就私下拜朱老師為師,自稱是其入門弟子。

朱老師比我年長七歲,親嚐過文化大革命的苦難,但其堅毅不拔的精神捱過所有的難關,師從老一輩的潘谷西先生學習,曾經跑遍大江南北,潛心研究中國各地的古蹟古建。且曾勤練英文,至加拿大訪學兩年,專心研究西方人所長。

朱老師性情溫儒,不驕不怠,教導學生認真且細心呵護,大家都喜歡做朱老師的學生。朱老師的課包括了:中國建築史、建築意匠、古建築鑑定、古建保護等。許多課我聽了好幾遍,但是朱老師的風範及豐富的說教內含,講起課來,總讓學生覺得意猶未盡!

聽朱老師的課,更讓我覺得,歷史就是一本書,而「我們正活在歷史當中」。我的博士論文盲審已過,準備(2008)6月6日答辯(口試),如果過了,就算拿到博士學位了。

京杭大運河南段一行

朱老師正在規劃「京杭大運河」的保護申遺規劃,希望我也參加協助一部份研究工作,指派我到運河全線跑去看看,理出一些觀念和想法,特別是從我這個號稱是「世界公民」的角度來看。

前幾日,我從杭州起點開始走,經過了蘇州、無錫、常州,到了鎮江,運河與長江交會之處。這一段運河運輸頻繁,河上多為載運砂石、煤礦之船。運河其實不是單線,而是網狀,細網伸入到每一個鄉村與水街,像周莊、同里、甪直、木瀆、烏鎮等觀光水街,其實在古代各條水街最終都是連到大運河的。

大運河的主線又分為好多層次,有吳王夫差開鑿的邗溝(從洪澤湖到長江),之後隋文帝曾將邗溝截彎取直,隋陽帝時開鑿通濟渠(從鄭州西北到洪澤湖水區),算是連上了邗溝,另外又鑿永濟渠(從洛陽到北京西郊),再修鑿自鎮江至杭州的運河,元代時由北京修鑿運河至邗溝,算是串聯了「京杭大運河」自北京至杭州的全線。

由於水源漸涸及黃海改道出渤海灣,至光緒時,京杭大運河北段,也就是山東、河北一帶,已經逐漸淤塞,不能繼續行船。觀張擇端《清明上河圖》時,知運河還可自江南行船載貨至北宋東京城,近幾百年來,黃河時時改道及水患的影響,通濟渠、永濟渠基本上都已經埋入土裡,分不清地點。現在仍有船隻通行的運河段,北自山東濟寧,沿微山湖南下,經徐州、台兒莊雙流,再經淮安沿洪澤湖南下,經揚州至瓜洲渡(現已改由裏運河)入長江,再從鎮江的西津渡(現已改道自諫璧入江)經常州、無錫、蘇州、嘉興(嘉興段應是近期所修築)至杭州。

由於這幾年江南需要大力建設,因此建築原材料(以砂石為主)及煤礦(為了江蘇的火力發電廠使用),大量自山東、江蘇北端向長江以南輸送,為了擴充運量,各城市多另行修築新運河,而將市區的老運河重新修繕,準備發展觀光。

前幾日,我去了鎮江以南的運河段(從杭州的錢塘江濱至鎮江的長江口),有時坐船,有時乘車,也到運河邊上的主要歷史區去參觀考量,包括杭州的拱宸橋區(現已在附近規劃運河博物館)、蘇州的寒山寺區、常州的東坡公園及天寧寺區,至於鎮江的西津渡與三山(焦山、北固山、金山)早已去過多次。

與古人在歷史中對話

自古以來有多少文人儒士、英雄豪傑、帝王將相曾經乘船來往過大運河,我何其幸也?今能與古人同在大運河上說笑、談文、說史。從鎮江三山與西津渡,再加上杭州的古詩中,可以看見當年岳飛、沈括、秦少游、蘇東坡、白居易、王安石、李清照、乾隆皇帝等來往於運河南北之間的身影。

張繼在寒山寺邊留下《楓橋夜泊》一詩,千古詠唱「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東坡在西湖邊上寫下西湖的美景「水光瀲灩晴方好 、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在金山寺裡,適逢中秋月圓,東坡與諸友及出家眾合吟《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清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白居易在杭州寫下「憶江南,最憶是杭州。」

鎮江西津渡中最佳的詩句應屬張祜所題《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裏,兩三星火是瓜洲。」王安石的《泊船瓜洲》亦可稱最,只是寫於對岸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間,鍾山只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東坡喜常州,前後去過常州十餘次,最後亦客死常州,我找不到(2008)東坡在常州的住所,但運河邊有碑載東坡登船處。當晚我夜宿常州古運河邊,夢中與幾位古人會面,諸位名士在運河上乘舟看月,淺酒吟詩,哀嘆歷史,以及歲月的飛速流逝。岳武穆三十九歲死於杭州風波亭,李清照順運河南下,丟盡了家產、古籍、玩偶與親夫;白居易晚年在洛陽香山寺隱居度過,沈括生於杭州,晚年埋於鎮江著書;安石則在金陵歸老。乾隆一生輝煌,但其居所目前也成為中國歷史的重要展覽館,其墳墓有否被盜,亦不可知!

生命何其短又時時再變,逝者如斯乎,唯蘇子「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時至三更,諸文士與俠客,不忍離去,笑嘆人間之無知,功在明利而不知節制,醉生夢死而不知禍之將至,不勝唏噓。時至五更,明月漸散,大家才羽化而去,我也夢醒,記之所見所聞。

我將於(2008)六月六日答辯完後,再去長江以北之運河,屆時當再與諸位賢士歡聚、共飲與求教。

這個世紀將會活得更為嚴峻

全球暖化的問題所造成的先兆,包括風雨災害以及乾旱後果,已經逐漸顯現,究其原因,實乃地球養不起這麼多的人口,如果大家都像美國人一樣的發達及過享受的日子,也許四個地球方能養得活將近六十億的人口,更河況人口還會在未來增加到100億大關。人口的不斷增加、工業的不斷發展、生活品質的不斷提高,於是不斷污染了大自然的環境,全球暖化現象勢不可擋,也成了大家「不願面對的真相」。

而接踵而來的就是糧食的不夠分配,石油的即將耗盡,而其它的原材料,包括木材、各種礦產與水等均將逐漸耗竭,養不起快速提升的世界經濟,供給不了需索無度的人類慾望。如果不能盡速找到其它星球探索礦源,本世紀內世界資源即將耗盡的惡夢必然會發生,而生存環境面積的大為減少,也必將造成數以億計的大量難民。

過去的所有世紀裡,全世界都有大型的戰爭,本世紀可以預見的,必然是爭奪原材料與可居住環境的戰爭;過去的時間,人類因疾病等而大量死亡,本世紀則必然會因為大片污染而不適合居住的環境而使人類面臨生存上的巨大障礙。

我們始終活在歷史裡,生命的無常、爭功奪利的不擇手段、而引來戰爭,無辜百姓不斷的受到摧殘,文人俠士的冤死從來沒有停過。上個世紀有幾次大的金融風暴,本世紀由於可生存環境的減少與資源供給成本的不斷提高,也必然會招致幾次毀滅性的金融崩潰。人類宿命如此,力不可擋!

在歷史中,我們顯得如此渺小、短暫與脆弱

(2008)六月六日以後,預計走到山東微山湖北邊的濟寧或高低起伏的南旺村,再順運河南下,有機會時,總要到徐州、台兒莊、淮安、揚州,甚至海州(連雲港)、宿遷等地去看看,也可以目睹一次洪澤湖的風範。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能夠與古今諸賢士再敘,說史談今。

在無常的生命中,我們顯得是那麼的孤單!在歷史中,我們顯得既渺小、短暫與脆弱,但是,一顆寬廣的心胸與浩然正氣,得以在萬星中閃出一點光亮,也總算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點生命的價值。

南京東南大學博導董衛教授

董老師是我東南大學建築學院城市規劃專業的博士導師,董老師早年是西安建築科技大學建築系畢業,在東南大學建築學院讀的碩士(師從潘谷西老師),之後又到挪威科技大學建築學院攻讀工學博士。也曾在清華大學擔任博士後的工作。董老師比我小10歲,但是成就、學問、風範比我高出許多。

董老師的學生有集中研究室,裡面有各種電腦設備,方便同學使用。老師每年總會帶碩博士同學到遠處中國古建遺存區域或者新城市規劃區去參觀一次,董老師教學認真,也曾帶著我們至鎮江規劃西津渡和伯先路古遺產區。對於鎮江的歷史、古建街區能有深刻的認識,主要就是歸功於董老師的一再的叮嚀、教導和嚴謹的分析。

董老師學生滿天下,許多學生已經當了教授、博導,甚至院長。老師做事認真,一絲不苟,獲得所有學生的尊敬。

南京師範大學博導李天石教授

李天石老師,比我小五歲,山東濟南人。先後就讀於蘭州大學、南京大學歷史系,獲得博士學位。1985年到南京師範大學任教。曾任南京師範大學社會發展學院院長、歷史系學術帶頭人。李老師和氣善良、教學認真,專研唐史、南北朝史,包括經濟史、社會史、奴隸制度等,為中國的少數古代奴隸制度研究學者。

就讀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博士班,天石老師對我熱心照顧,每次出外追循蘇軾足跡回校,天石老師均會與我見面、聚餐,同時詢問有何問題?可已解決幫助。天石老師在研究唐史、南北朝史等,都有一定的學術地位,令人景仰。

武漢大學博導王兆鵬老師

王兆鵬是我武漢大學文學院的博士導師。王老師於武漢師範學院畢業;湖北大学文學院硕士;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博士,師從唐圭璋先生研治詞學。王老師是國內詞學研究專家的佼佼者。王老師目前是中國宋代文學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也是湖北省古代文學學會會長。

王老師德才兼備,在學術界有一定的聲望,對待學生諄諄教誨、不倦不怠,很受學子喜愛與崇仰。能夠與王老師學習三年,無上光榮。今王老師已轉至中南民族大學任職文學與新聞學院,為建立博士班而盡已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