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豐四年(1081)辛酉
元豐四年(1081)辛酉,蘇軾四十六歲。
蘇軾貶居黃州。
正月紀事。
【引】
蘇軾《子姑神記》云:「元豐三年正月朔日,予始去京師來黃州。二月朔至郡。至之明年,進士潘丙[《蘇文忠公詩編注集成總案》載:「黃州處士潘革,妻李氏,生三子。長曰鯁,字昌言,元豐己末進士;次曰丙,字彥明;三曰原,字昌宗,鯁二子,曰大臨、大觀。邠老即大臨字也。公與彥明還往甚密,昌言、昌宗亦因以交公,而邠老卒為聞人。」]謂予曰:『異哉,公之始受命,黃人未知也。有神降於州之僑人郭氏之第,與人言如響,且善賦詩,曰,蘇公將至,而吾不及見也。已而,公以是日至,而神以是日去。』其明年正月,丙又曰:『神復降於郭氏。』予往觀之,則衣草木為婦人,而置箸手中,二小童子扶焉,以箸畫字曰:『妾,壽陽[今屬壽陽縣,隸屬於山西省晉中市。]人也,姓何氏,名媚,字麗卿。自幼知讀書屬文,為伶人婦。唐垂拱中,壽陽刺史害妾夫,納妾為侍妾,而其妻妒悍甚,見殺於廁。妾雖死不敢訴也,而天使見之,為直其冤,且使有所職於人間。蓋世所謂子姑神者,其類甚眾,然未有如妾之卓然者也。公少留而為賦詩,且舞以娛公。』詩數十篇,敏捷立成,皆有妙思,雜以嘲笑。問神仙鬼佛變化之理,其答皆出於人意外。坐客撫掌,作《道調梁州》,神起舞中節,曲終再拜以請曰:『公文名于天下,何惜方寸之紙,不使世人知有妾乎?』余觀何氏之生,見掠於酷吏,而遇害於悍妻,其怨深矣。而終不指言刺史之姓名,似有禮者。客至逆知其平生,而終不言人之陰私與休咎,可謂知矣。又知好文字而恥無聞於世,皆可賢者。粗為錄之,答其意焉。」【註】元豐四年(1081)正月作於黃州。蘇軾文集中,有多篇述及子姑神。後文陸續闡述。
蘇軾《正月二十日,往岐亭[陳季常居於岐亭。],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於女王城東禪院》云:「十日春寒不出門,不知江柳已搖村。稍聞決決流冰谷,盡放青青沒燒痕。數畝荒園留我住,半瓶濁酒待君溫。去年今日關山路,細雨梅花正斷魂。」【註】元豐四年(1081)正月作於黃州。蘇軾欲往岐亭,拜望陳季常。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於女王城東禪院。
蘇軾《應夢羅漢記》云:「元豐四年正月二十一日,予將往岐亭。宿於團封,夢一僧破面流血,若有所訴。明日至岐亭,過一廟,中有阿羅漢像,左龍右虎,儀制甚古,而面為人所壞,顧之惘然,庶幾疇昔所見乎!遂載以歸,完新而龕之,設於安國寺。四月八日,先妣武陽君忌日,飯僧於寺,乃記之。責授黃州團練副使眉山蘇軾記。」【註】元豐四年(1081)四月八日作於黃州。蘇軾於正月二十日自黃州出發,二十一日夜宿團風,二十二日至岐亭。過一廟,中有阿羅漢像遂載以歸,完新而龕之,設於安國寺。
蘇軾《岐亭道上見梅花,戲贈季常[陳季常,即方山子。]》云:「蕙死蘭枯菊亦摧,返魂香入嶺頭梅。數枝殘綠風吹盡,一點芳心雀啅開。野店初嘗竹葉酒,江雲欲落豆稭灰。行當更向釵頭見,病起烏雲正作堆。」【註】元豐四年(1081)正月二十四日作於黃州岐亭。
蘇軾《書所獲鏡銘》云:「元豐四年正月,余自齊安往岐亭,泛舟而還。過古黃州。獲一鏡,周尺有二寸,其背銘云:『漢有善銅出白陽,取為鏡,清而明,左龍右虎俌之。』其字如菽大,雜篆隸,甚精妙。白陽,疑南陽白水之陽也。其銅黑色,如漆。其背如刻玉。其明照人微小。舊聞古鏡皆然,此道家聚形之法也。」【註】元豐四年(1081)正月作於黃州。蘇軾至岐亭,獲一鏡。
【案】
蘇軾述及子姑神事,並於正月二十一日往岐亭拜訪陳季常,當月即歸黃州。依蘇軾所描述「余自齊安往岐亭,泛舟而還。過古黃州。」蘇軾過古黃州,即今日新洲邾城。蘇軾去程乃陸行至團風,自團風至岐亭來回似以舟行舉水。回程似自團風江行長江下黃州。其行程,見圖401。
子姑神:(宋)劉敬叔撰《異苑‧卷五》載:「世有紫姑神,古來相傳云:是人家妾,為大婦所嫉,每以穢事相次役。正月十五日,感激而死,故世人以其日作其形,夜於廁間或豬欄邊迎之,祝曰:子胥不在,是其婿名也。曹姑亦歸曹,即其大婦也。小姑可出戲,投者覺重,便是神來,奠設酒果,亦覺貌輝輝有色,即跳躞不住,能占眾事,卜未來,蠶桑。又善射鉤,好則大人無,惡便仰眠。平昌孟氏恆不信,躬試往投,便自躍茅屋而去,永失所在也。」蘇軾另作《先姑問答》,描述甚詳。
郡人潘、古、郭:蘇軾《與朱康叔[朱壽昌,時為鄂州守。]二十首》第十四簡云:「聞有潘原秀才,以買撲事被禁。某與其兄潘丙解元至熟,最有文行。」【註】元豐三年(1080)六月作於黃州。述及郡人潘、古、郭等人。
蘇軾《祭任師中文》云:「年月日,眉陽陳慥、蘇軾,犍為王齊愈、弟齊萬,黃州進士潘丙、古耕道致祭於故瀘州太守任大夫師中。」【註】元豐四年(1080)四月作於黃州。潘丙、古耕道均為黃州當地士人。
據《全集校注》謂:古耕道,黃州人,家南陂之下,有修竹十畝。郭生名遘,汾陽人;古生名耕道,新平人。
團封:為黃州府下的一個古鎮,今為團風縣,隸屬於黃岡市,位於湖北省東部, 大別山南麓。宋代團風,見圖201。今團風縣關係位置,見圖402。
女王城:(宋)王象之撰《輿地紀勝‧黃州》載:「女王城,《齊安志》云:『初春申君相楚,受淮北十二縣之封,以其地介於蘄春申息之間,故曰春申,今之女王城蓋昔之楚王城之訛。』」(明)弘治《黃州府志‧古蹟》載:「永安城,在府城北一十里,即楚黃歇所都,隋置永安郡於此,號永安城或云楚王封其女之地,遂城而居之,乃楚所先築也,城中多土堆,俗呼女王城。」今女王城遺址,地區稱禹王城,在黃州城北。【註】當地對『女』的發音為『禹』,或因此有誤差。
女王城遺跡位置,見圖403。禹王城遺跡現況,見圖404。
古黃州:《太平寰宇記‧黃州》載:「舊州城,在縣西北一百七十里。」(宋)王象之撰《輿地紀勝‧卷四十九‧黃州》載:「古邾城,《齊安志》云:黃人伐邾,俘其民,徙其君,於黃之故墟,築城居之,號曰邾城,今在黃岡西北一百二十里。」古黃州城約在今武漢市新洲區一帶,見圖405。
二、三、四月紀事。
【引】
蘇軾《南鄉子 (黃州臨皐亭作)》云:「晚景落瓊悲,照眼雲山翠作堆。認得岷峨春雪浪,初來,萬頃蒲萄漲淥醅。暮雨暗陽臺。亂灑高樓溼粉腮。一陣東風來卷地,吹回。落照江天一半開。」【註】作於元豐四年(1081)春。長江春漲,源自峨眉山、岷山春雪化。東風卷地,落照江天一半開。
(清)嘉慶《寧國府志‧蘇東坡觀自在菩薩陀羅尼石刻》載:「(在郡北門外十里廣教寺塔巔,塔經火燬,石亦腐不可搨,僅向收藏家借得一閱,今錄書刻月日,摹勒姓名於石。)元豐四年二月二十七日,責授黃州團練副使眉□蘇軾書,以贈宣城廣教模上人。紹聖四年五月朔,宛陵郡人王遵昱施財,上石乾明寺,楞嚴講院行者徐義謹勸摹刻。」【註】元豐四年二月二十七日,蘇軾或撰寫此碑文,贈宣州廣教寺。
蘇軾《張無盡[張商英,字天覺。任河東提刑。]過黃州,徐君猷[時為黃州太守。]為守,有四侍人,姓為孫、姜、閻、齊[四人不詳。],適張夫人攜其一往婿家,既暮復還,乃閻姬[不詳。]也,最為徐所寵,因書絕句云》云:「玉筍纖纖揭繡簾,一心偷看綠蘿尖。使君三尺毬頭帽,須信從來只有簷。」【註】此詩源自(宋)何薳撰《春渚紀聞‧卷六》,孔繁禮繫於此時。
蘇軾《減字木蘭花 (贈君猷[時任黃州太守。]家姬)》云:「柔和性氣,雅稱佳名呼懿懿。解舞能謳。絶妙年中有品流。眉長眼細。淡淡梳妝新綰髻。懊惱風情。春著花枝百態生。」【註】作於元豐四年(1081)春。蘇軾撰文為君猷三侍人之一。
蘇軾《西江月 (送建溪雙井茶谷簾泉與勝之。徐君猷後房,甚慧麗,自陳敘本貴種也)》云:「龍焙今年絕品,谷簾自古珍泉。雪芽雙井散神仙,苗裔來從北苑。」【註】作於元豐四年(1081)。蘇軾撰文為君猷三侍人之一。
蘇軾《菩薩蠻 (贈徐君猷笙妓)》云:「碧紗微露纖摻玉。朱脣漸煖參差竹。越調變新聲。龍吟徹骨清。」【註】作於元豐四年(1081)。蘇軾撰文為君猷三侍人之一。
蘇軾《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云:「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註】作於元豐四年(1081)初夏。質夫建州蒲城人,此時為荊湖北路提點刑獄。這首詞乃自古以來描寫楊花最精彩的一首詞。
(宋)何薳撰《春渚紀聞‧墨木竹石》載:「先生戲筆所作枯株竹石,雖出一時取適,而絶去古今畫格,自我作古。薳家所藏枯木并拳石叢篠二紙,連手帖一幅,乃是在黃州與章質夫莊敏公者。帖云:『某近者百事廢懶,唯作墨木頗精,奉寄一紙,思我當一展觀也。』後又書云:『本只作墨木,餘興未已,更作竹石一紙同往。』前者未有此體也,是公亦欲使後人知之耳。」【註】亦提及此時蘇軾與章質夫事。蘇軾確實嘗作畫有關「枯竹石」之意境。
蘇軾《應夢羅漢記》云:「元豐四年正月二十一日,予將往岐亭。宿於團封,夢一僧破面流血,若有所訴。明日至岐亭,過一廟,中有阿羅漢像,左龍右虎,儀制甚古,而面為人所壞,顧之惘然,庶幾疇昔所見乎!遂載以歸,完新而龕之,設於安國寺。四月八日,先妣武陽君忌日,飯僧於寺,乃記之。責授黃州團練副使眉山蘇軾記。」【註】元豐四年(1081)四月八日作於黃州。四月八日,蘇軾母祭日。蘇軾訪陳季常,載阿羅漢像而歸,置於安國寺。
蘇軾《黃州上文潞公[即文彥博(1006-1097),字寬夫,號伊叟,汾州介休城關文家莊(今山西省介休市城區文家莊)人。]書》云:「……。到黃州,無所用心,輒復覃思於《易》、《論語》,端居深念,若有所得,遂因先子之學,作《易傳》九卷。又自以意作《論語說》五卷。窮苦多難,壽命不可期。恐此書一旦復淪沒不傳,意欲寫數本留人間。念新以文字得罪,人必以為兇衰不詳之書,莫肯收藏。又自非一代偉人不足托以必傳者,莫若獻之明公。而《易傳》文多,未有力裝寫,獨致《論語說》五卷。公退閑暇,一為讀之,就使無取,亦足見其窮不忘道,老而能學也。……。」【註】元豐四年(1081)四月八日作於黃州。蘇軾在黃州作《易傳》、《論語說》等。
蘇軾《與杜道源[杜沂字道源,君懿子。與蘇軾熟,蘇軾貶黃州,杜沂來訪。]二首》其一云:「謫寄窮陋,首見故人,釋然無復有流落之嘆。衰病迂拙,所向累人,自非卓然獨見,不以進退為意者,誰肯辱與往還。每惟此意,何時可忘。別來又復初夏,思企不可言。遠想,即日尊候佳勝。兩辱手書,懶不即答,計已獲罪左右,然惟故人能知其性氣,蓋懶作書者有素,中實無他也,更望寬之。知到官,又復對換,想高懷處之,無適而不可。江令竟不肯少留,健決非庸人所及也。無由面見,以時自重。謹奉起,不宣。」【註】元豐四年(1081)四月作於黃州。蘇軾謫寄窮陋,首見故人杜道源,釋然無復有流落之嘆。
蘇軾《與陳大夫[即原黃州太守陳軾。]八首》其七云:「某啟。蒙惠竹簟、剪刀等,仰服眷厚。歐陽文忠公云『涼竹簟之暑風』,遂得此味。近日尤復省事少出。去歲冬至,齋居四十九日,息命歸根,似有所得。旦夕復夏至,當復閉關卻掃。古人云:『化國之日舒以長。』妄想既絕,頹然如葛天氏之民,道家所謂延年卻老者,殆謂此乎?若終日汲汲隨物上下者,雖享耄期之壽,忽然如白駒之過隙爾。不敢獨享此福,輒用分獻,想當領納也。呵呵。」【註】元豐四年(1081)四月作於黃州。蘇軾齋居四十九日,息命歸根,似有所得。
【案】
蘇軾與黃州守徐君猷相處甚佳時有互相往來。
廣教寺:位於安徽省宣城市敬亭山南麓,始建於大唐宣宗大中三年(849)。廣教寺,曾有「山前山後寺連珠,寺外青山列車圖,山中不雨花常潤,林下無人蘭自馨」的壯觀景象。宣城廣教寺在中國歷代佛教寺院中的顯赫地位。此外,廣教寺還是國內國外佛教重要心法宗派的發源地。廣教寺,興盛於宋元時期,清代毀壞嚴重,歷代曾重修。抗日戰爭時期廣教寺又毀於日本侵華戰火,僅遺存廣教寺雙塔,雙塔興建於北宋紹聖三年(1096)。2004年廣教寺恢復重建,移遷新址。今廣教寺位置見圖406。
張無盡:張天覺(1043—1121)名商英,蜀州新津人。號無盡居士。 (元)脫脫等撰《宋史‧張天覺傳》載:「張商英字天覺,蜀州新津人。長身偉然,姿采如峙玉。負氣俶儻,豪視一世。調通川主簿。渝州蠻叛,說降其酋。辟知南川縣。章惇經制夔夷,狎侮郡縣吏,無敢與共語。部使者念獨商英足抗之,檄至夔。惇詢人才,使者以商英告,即呼入同食。商英著道士服,長揖就坐。惇肆意大言,商英隨機折之,落落出其上。惇大喜,延為上客。歸,薦諸王安石,因召對,以檢正中書禮房擢監察御史。臺獄失出劫盜,樞密檢詳官劉奉世駮之,詔糾察司劾治。商英奏:『此出大臣私忿,願收還主柄,使耳目之官無為近臣所脅。』神宗為置不治。商英遂言奉世庇博州失入囚,因摭院吏徇私十二事,語侵樞臣,於是文彥博等上印求去。詔責商英監荊南稅,更十年,乃得館閣校勘、檢正刑房。商英嘗薦舒亶可用,至是,亶知諫院,商英以壻王溈之所業示之,亶繳奏,以為事涉干請,責監赤岸鹽稅。哲宗初,為開封府推官,屢詣執政求進。朝廷稍更新法之不便於民者,商英上書言:『“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陵土未乾,即議變更,得為孝乎?』且移書蘇軾求入臺,其廋詞有『老僧欲住烏寺,呵佛罵祖』之語。呂公著聞之,不悅。出提點河東刑獄,連使河北、江西、淮南。」又:「然意廣才疏,凡所當為,先於公坐誦言,故不便者得預為計。何執中、鄭居中日夜醞織其短,先使言者論其門下客唐庚,竄之惠州。有郭天信者,以方技隸太史,徽宗潛邸時,嘗言當履天位,自是稍睠寵之。商英因僧德洪、客彭几與語言往來,事覺,鞫于開封府。御史中丞張克公疏擊之,以觀文殿大學士知河南府,旋貶崇信軍節度副使,衡州安置。天信亦斥死。京遂復用。未幾,太學諸生誦商英之冤,京懼,乃乞令自便。繼復還故官職。宣和三年卒,年七十九。贈少保。商英作相,適承蔡京之後,小變其政,譬饑者易為食,故蒙忠直之名。靖康褒表司馬光、范仲淹,而商英亦贈太保。紹興中,又賜謚文忠,天下皆不謂然。兄唐英。」
章質夫:章楶字質夫。章楶(1027-1102),字質夫。建寧軍浦城縣人。北宋名將、詩人。(元)脫脫等撰《宋史‧章楶傳》載:「章楶字質夫,建州浦城人。祖頻,為侍御史,忤章獻后旨黜官,仁宗欲用之而卒。楶以叔得象蔭,為孟州司戶參軍。應舉入京,聞父對獄於魏,棄不就試,馳往直其冤。還,試禮部第一,擢知陳留縣,歷提舉陝西常平、京東轉運判官、提點湖北刑獄、成都路轉運使,入為考功、吏部、右司員外郎。元祐初,以直龍圖閣知慶州。時朝廷戢兵,戒邊吏勿妄動,且捐葭蘆、安疆等四砦予夏,使歸其永樂之人。夏得砦益驕。楶言:『夏嗜利畏威,不有懲艾,邊不得休息。宜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後諸路出兵,擇據要害,不一再舉,勢將自蹙矣。』遂乘便出討,以致其師,夏果入圍環州。楶先用間知之,遣驍將折可適伏兵洪德城。夏師過之,伏兵識其母梁氏旗幟,鼓譟而出,斬獲甚衆。又預毒於牛圈瀦水,夏人馬飲者多死。召權戶部侍郎。明年,除知同州。紹聖初,知應天府,加集賢殿修撰、知廣州,徙江、淮發運使。哲宗訪以邊事,對合旨,命知渭州。至即上言城胡蘆河川,據形勝以偪夏。乃以三月及熙河、秦鳳、環慶四路之師,陽繕理他堡壁數十所,自示其怯。或以楶怯,請曰:『此夏必爭之地,夏方營石門峽,去我三十里,能奪而有之乎?』楶又陽謝之,陰具板築守戰之備,帥四路師出胡蘆河川,築二城于石門峽江口好水河之陰。二旬有二日成,賜名平夏城、靈平砦。方興役時,夏以其衆來乘,楶迎擊敗之。既而環慶、鄜延、河東、熙河皆相繼築城,進拓其境,夏人愕視不敢動。夏主遂奉其母合將數十萬兵圍平夏,疾攻十餘日,建高車臨城,填塹而進,不能克,一夕遁去。夏統軍嵬名阿埋、西壽監軍妹勒都逋皆勇悍善戰,楶諜其弛備,遣折可適、郭成輕騎夜襲,直入其帳執之,盡俘其家,虜馘三千餘、牛羊十萬,夏主震駭。哲宗為御紫宸殿受賀,累擢楶樞密直學士、龍圖閣端明殿學士,進階大中大夫。楶在涇原四年,凡創州一、城砦九,薦拔偏裨,不間厮役,至於夏降人折可適、李忠傑、朱智用,咸受其馭。夏自平夏之敗,不復能軍,屢請命乞和,哲宗亦為之寢兵。楶立邊功,為西方最。時章惇用事,楶與惇同宗,其得興事,頗為世所疑。徽宗立,請老,徙知河南。入見,留拜同知樞密院事,俾其子縡為開封推官以便養。踰年,力謝事罷,授資政殿學士、中太一宮使,未幾,卒。徽宗悼之,贈右銀青光祿大夫,謚曰莊簡,賻恤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