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州蘇軾

第五篇 元豐五年(1082)壬戍(下)

九月紀事。

【引】

蘇軾《子明[蘇軾堂兄子。]九首‧第九首》云:「軾啟,久不奉狀,無便故也。遞中又恐浮沉,皆不審尊體何如。大哥奄逝,忽已一年,近念不忘,承示大葬,不得臨壙一訣,此恨無窮。今因王家夫力還鄉,附奠文一首,託楊有甫具奠。仍告兄取次差兒姪一人,因正初拜墳時,與讀過。軾此凡百如常,但江淮不熟,艱食貧困耳。餘無可念。遞中曾用皮角,附李信甫書一角,必到。見說!見說!且在和州,四娘甚安也。乍冷,萬萬以時自重。謹奉狀,不備。弟軾再拜子明通直二哥、縣君二嫂左右。九月一日。(見《大觀錄》卷五)」【註】元豐五年(1082)九月,蘇軾撰寫此書信予堂兄子明。

蘇軾《子由在[蘇軾貶居筠州。]作〈東軒記〉,或戲之為東軒長老。其婿曹煥[蘇轍婿。]往筠,余作一絕句送曹以戲子由。曹過廬山,以示圓通慎長老。慎欣然亦作一絕,送客出門,歸入室,趺坐化去。子由聞之,乃作二絕,一以答余,一以答慎。明年余過圓通,始得其詳。乃追次慎韻。》其一云:「大士何曾有生死,小儒底處覓窮通。偶留一吷千山上,散作人間萬竅風。」【註】此其一,作於元豐五年(1082)九月。

蘇軾《醉蓬萊  (余謫居黃州,三見重九,每歲與太守徐君猷[時為黃州守,已於本篇前文詳述。]會於棲霞樓[於黃州治所臨江處,已於本篇前文詳述。],今年公將去,乞郡湖南。念此惘然,故作是詞。)》云:「笑勞生一夢,羈旅三年,又還重九。華髮蕭蕭,對荒園搔首。賴有多情,好飲無事,似古人賢守。歲歲登高,年年落帽,物華依舊。」【註】作於元豐五年(1082)九月。蘇軾連三年重九與太守徐君猷會於棲霞樓,而本年徐君猷將去。

蘇軾《與子安[蘇軾堂兄之子。]兄》第一簡云:「近於城中得荒地十數畝,躬耕其中。作草屋數間,謂之東坡雪堂。種蔬接果,聊以忘老。有一大曲寄呈,為一笑。為書角大,遠路,恐被拆,更不作四小哥、二哥及諸親知書,各為致下懇。巢三見在東坡安下,依舊似虎,風節愈堅。師授某兩小兒極嚴。常親自煮豬頭,灌血精,作薑豉菜羹,宛有太安滋味。此書到日,相次,歲豬鳴矣。老兄嫂團坐火爐頭,環列兒女,墳墓咫尺,親眷滿目,便是人間第一等好事,更何所羨。可轉此紙呈子明也。近購獲先伯父親寫《謝蔣希魯及第啟》一通,躬親褾背題跋,寄與念二,令寄還二哥。因書問取。」【註】孔繁禮繫於元豐五年(1082)九月。《全集校注》謂:作於六月。蘇軾建雪堂,巢谷來黃。

蘇軾《與毅父七首(以下俱楊州)‧其一》云:「某啟。遞中復辱手教,感悚。比日起居佳安。明日便重九,每緣相對,耿耿也。來書推予過重,公欲避文人相輕之病,而不度不肖所不能任,甚無謂也。以皦日之誓,故復不自隱,想當一笑也。近侄婿曹君[即姪婿曹煥。]行,曾奉狀,必達。乍冷,惟萬萬自重。不一一。」【註】元豐五年(1082)九月八日作於黃州。

【案】

子安:蘇不危,字子安,為蘇煥第三子。

雪堂:蘇軾於東坡脅處築雪堂,以於本篇前文述及。

巢三:即巢谷(約1025—約1098),字元修,北宋眉山(今四川眉山市)人。蘇轍《巢谷傳》云:

「巢谷,字元修。父中世,眉山農家也,少從士大夫讀書,老為里校師。谷幼傳父學,雖樸而博。舉進士京師,見舉武藝者,心好之。谷素多力,遂棄其舊學,畜弓箭,習騎射。久之業成,而不中第。

聞西邊多驍勇,騎射擊刺為四方冠,去遊秦鳳、涇原間,所至友其秀傑。有韓存寶者,尤與之善。谷教之兵書,二人相與為金石交。熙寧中,存寶為河州將,有功,號熙河名將,朝廷稍奇之。會瀘州蠻乞弟擾邊,諸郡不能制,乃命存寶出兵討之。存寶不習蠻事,邀谷至軍中問焉。及存寶得罪,將就逮,自料必死,謂谷曰:『我涇原武夫,死非所惜,顧妻子不免寒餓,橐中有銀數百兩,非君莫使遺之者。』谷許諾,即變姓名,懷銀步行往授其子,人無知者。存寶死,谷逃避江淮間,會赦乃出。予以鄉閭,故幼而識之,知其志節,緩急可託者也。

予之在朝,谷浮沉里中,未嘗一見。紹聖初,予以罪謫居筠州,自筠徙雷,自雷徙循。予兄子瞻,亦自惠再徙昌化,士大夫皆諱與予兄弟遊,平生親友無復相聞者。谷獨慨然自眉山誦言,欲徒步訪吾兄弟。聞者皆笑其狂。元符二年春正月,自梅州遺予書曰:『我萬里步行見公,不自意全,今至梅矣,不旬日必見,死無恨矣。』予驚喜曰:『此非今世人,古之人也。』既見,握手相泣,已而道平生,逾月不厭。時谷年七十有三矣,瘦瘠多病,非復昔日元修也。將復見子瞻於海南,予湣其老且病,止之曰:『君意則善,然自此至儋數千里,復當渡海,非老人事也。』谷曰:『我自視未即死也,公無止我。』留之不可,閱其橐中,無數十錢,予方乏困,亦強資遣之。船行至新會,有蠻隸竊其橐裝以逃,獲於新州,谷從之至新,遂病死。予聞,哭之失聲,恨其不用吾言,然亦奇其不用吾言而行其志也。

昔趙襄子厄於晉陽,智伯率韓、魏決水圍之。城不沒者三版,縣釜而爨,易子而食,群臣皆懈,惟高恭不失人臣之禮。及襄子用張孟談計,三家之危解,行賞群臣,以恭為先。談曰:『晉陽之難,惟恭無功,曷為先之?』襄子曰:『晉陽之難,群臣皆懈,惟恭不失人臣之禮,吾是以先之。』谷於朋友之義,實無愧高恭者,惜其不遇襄子,而前遇存寶,後遇予兄弟。予方雜居南夷,與之起居出入,蓋將終焉,雖知其賢,尚何以發之。聞谷有子蒙,在涇原軍中,故為作傳,異日以授之。谷始名穀,及見之循州,改名谷云。」

(元)脫脫等撰《宋史‧卓行‧巢谷傳》載:「巢谷,初名穀,字元修,眉州眉山人。父中,谷傳其學,雖樸而博。舉進士京師。谷素多力,見舉武藝者心好之,遂棄其舊學,蓄弓箭,習騎射,久之業成而不中第。聞西邊多驍勇,為四方冠,去遊秦鳳、涇原間。所至友其秀桀,與韓存寶尤相善,教之兵書。熙寧中,存寶為河州將,有功,號熙河名將。會滬州蠻乞弟擾邊,諸郡不能制,命存寶出兵討之。存寶不習蠻事,邀谷至軍中問焉。及存寶得罪,將就逮,自度必死,謂谷曰:「我涇原武夫,死非所惜。顧妻子不免寒餓,橐中有銀數百兩,非君莫可使遺之者。」谷許諾,即變姓名,懷銀步往授其子,人無知者。存寶死,谷逃避江、淮間,會赦乃出。蘇軾責黃州,與谷同鄉,幼而識之,因與之遊。乃軾與弟轍在朝,谷浮沈里中,未嘗一來相見。紹聖初,軾、轍謫嶺海,平生親舊無復相聞者,谷獨慨然自眉山誦言欲徒步訪兩蘇,聞者皆笑其狂。元符二年,谷竟往,至梅州遺轍書曰:『我萬里步行見公,不意自全,今至梅矣,不旬日必見,死無恨矣。』轍驚喜曰:『此非今世人,古之人也。』既見,握手相泣,已而道平生,逾月不厭。時谷年七十三,瘦瘠多病,將復見軾於海南,轍愍而止之曰:『君意則善,然循至儋數千里,當復渡海,非老人事也。』谷曰:『我自視未即死也,公無止我。』閱其橐中無數千錢,轍方困乏,亦強資遣之。舟行至新會,有蠻隸竊其橐裝以逃,獲於新州,谷從之至新,遂病死。轍聞,哭之失聲,恨不用己言而致死,又奇其不用己言而行其志也。」

毅父:孔平仲,字毅父,孔文仲之弟。 (元)脫脫等撰《宋史‧孔平仲傳》載:「平仲字義甫。登進士第,又應制科。用呂公著薦,為祕書丞、集賢校理。文仲卒,歸葬南康。詔以平仲為江東轉運判官護葬事,提點江淛鑄錢、京西刑獄。紹聖中,言者詆其元祐時附會當路,譏毀先烈,削校理,知衡州。提舉董必劾其不推行常平法,陷失官米之直六十萬,置獄潭州。平仲疏言:「米貯倉五年半,陳不堪食,若非乘民闕食,隨宜泄之,將成棄物矣。儻以為非,臣不敢逃罪。」乃徙韶州。又坐前上書之故,責惠州別駕,安置英州。徽宗立,復朝散大夫,召為戶部、金部郎中,出提舉永興路刑獄,帥鄜延、環慶。黨論再起,罷,主管兗州景靈宮,卒。平仲長史學,工文詞,著續世說、釋稗、詩戲諸書傳於世。」 

十月紀事。

【引】

蘇軾《記夢賦詩》云:「軾初自蜀應舉京師,道過華清宮,夢明皇令賦《太真妃裙帶詞》,覺而記之。今書贈何山潘大臨邠老,云:『百疊漪漪水皺,六銖縰縰雲輕。植立含風廣殿,微聞環佩搖聲。』元豐五年十月七日。」【註】作於元豐五年十月七日。

(宋)王宗稷《東坡先生年谱》元豐五年(1082)紀事:「以《東坡圖》考之,《後赤壁賦》云:『十月既望,蘇子步自雪堂,將歸於臨皋。』則壬戌之冬未遷,而先生以甲子六月過汝,則居雪堂止年餘。由是推之,先生自臨皋遷雪堂,必在壬戌十月之後明矣。」【註】本篇尚有可議之處,蘇軾自本年十月後至離黃前,仍來往居住於臨皋亭及雪堂兩處。

本月十五日夜,蘇軾復遊赤壁,作《後赤壁賦》。

蘇軾《弔徐德占》並引云:「余初不識德占,但聞其初為呂惠卿所薦」余初不識德占,但聞其初為呂惠卿所薦,以處士用。元豐五年三月,偶以事至蘄水[今浠水。]。德占聞餘在傳舍,惠然見訪,與之語,有過人者。是歲十月,聞其遇禍,作詩弔之。」詩云:「美人種松柏,欲使低映門。栽培雖易長,流惡病其根。哀哉歲寒姿,骯髒誰與論。竟為明所誤,不免刀斧痕。一遭兒女汙,始覺山林尊。従來覓棟樑,未免傍籬藩。南山隔秦嶺,千樹龍蛇奔。大廈若畏傾,萬牛何足言。不然老岩壑,合抱枝生孫。死者不可悔,吾將遺後昆。」【註】作於元豐五年十月作於黃州。

【案】

潘大臨:大臨與大觀兄弟均為黃州處士。餘不詳。

華清:乃華清池。《類編長安志‧卷之二》載:「華清宮在臨潼縣南。貞觀十八年,太宗詔左屯衛大將軍姜行本、將作少匠閻立德營造殿,御賜名湯泉宮,太宗因幸製碑。咸亨二年,名溫泉宮。天寶六載,改華清宮。驪山上下,益治湯井池,臺殿環列山谷,明皇歲幸焉。又築會昌羅城,即於湯所置百司及公卿邸第。祿山亂後,天子罕復遊幸,唐末圯廢。晉天福中,改靈泉觀,賜道士居之。」[9]相傳西周時期即曾在此建驪宮。秦始皇時以石築室,名為“驪山湯”。唐代又經太宗和玄宗時兩次大肆擴建,唐玄宗天寶年間改名“華清宮”,此時規模最為宏大,經安史之亂後已遭毀壞。1982年考古發現唐代皇家沐浴湯池殿基遺址, 1990年正式對外開放。

華清宮概略位置,見圖626。華清宮現況,見圖627。

徐德占:即徐禧(1043—1082)北宋洪州分寧人(今江西修水縣),乃黃庭堅之外兄。以布衣獻策,為神宗賞識、任用。邊疆與西夏有衝突,築永樂城,西夏軍驟攻,城陷,身亡。(源自《東都事略》)。

呂惠卿: (元)脫脫等撰《宋史‧姦臣一‧呂惠卿傳》載:

「呂惠卿字吉甫,泉州晉江人。父璹習吏事,為漳浦令。縣處山林蔽翳間,民病瘴霧蛇虎之害,璹教民焚燎而耕,害為衰止。通判宜州,儂智高入寇,轉運使檄璹與兵會,或勸勿行,不聽。將二千人躡賊後以往,得首虜為多。為開封府司錄,鞫中人史志聰役衞卒伐木事,吏多為之地,璹窮治之,志聰以謫去。終光祿卿。

惠卿起進士,為真州推官。秩滿入都,見王安石,論經義,意多合,遂定交。熙寧初,安石為政,惠卿方編校集賢書籍,安石言於帝曰:「惠卿之賢,豈特今人,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惠卿而已。」及設制置三司條例司,以為檢詳文字,事無大小必謀之,凡所建請章奏皆其筆。擢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集賢校理,判司農寺。

司馬光諫帝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安石負謗於中外者皆其所為。安石賢而愎,不閑世務,惠卿為之謀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并指為姦邪。近者進擢不次,大不厭衆心。」帝曰:「惠卿進對明辨,亦似美才。」光曰:「惠卿誠文學辨慧,然用心不正,願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能動人主?」帝默然。光又貽書安石曰:「諂諛之士,於公今日誠有順適之快,一旦失勢,將必賣公自售矣。」安石不悅。

會惠卿以父喪去,服除,召為天章閣侍講,同修起居注,進知制誥,判國子監,與王雱同修三經新義。又知諫院,為翰林學士。安石求去,惠卿使其黨變姓名,日投匭上書留之。安石力薦惠卿為參知政事,惠卿懼安石去,新法必搖,作事遍遺監司、郡守,使陳利害。又從容白帝下詔,言終不以吏違法之故,為之廢法。故安石之政,守之益堅。議罷制科,馮京爭之不得。

弟升卿無學術,引為侍講。又用弟和卿計,制五等丁產簿,使民自供手實,尺椽寸土,檢括無遺,至雞豚亦遍抄之。隱匿者許告,而以貲三之一充賞,民不勝其困。又因保甲正長給散青苗,使結甲赴官,不遺一人,上下騷動。

鄭俠疏惠卿朋姦壅蔽,惠卿怒,又惡馮京異己,而安石弟安國惡惠卿姦諂,面辱之。於是乘勢併陷三人,皆獲罪。安石以安國之故,始有隙。惠卿既叛安石,凡可以害王氏者無不為。韓絳為相不能制,請復用安石。安石至,猶與共事。御史蔡承禧論其惡,鄧綰又言其兄弟強借秀州富民錢買田,出知陳州。久之,以資政殿學士知延州。

始,陝西緣邊漢蕃兵各自為軍,每戰則以蕃部為先鋒,而漢兵城守,伺便乃出戰。惠卿始合之為一,先蒐補守兵而出其選以戰,隨屯置將,具條約上之,邊人及議者多言不可。路都監高永亨,老將也,爭之力,奏斥之。蕃部屈全乜將入寇,惠卿以近世帥臣多養威持重,乃將牙兵按邊,啟師於東郊,遂趨綏德,抵無定河,歷十有八日而還。

俄丁母憂,詔於本奉外特給五萬,惠卿更請添支萬五千,御史劾之,將下揚州取奉曆,帝曰:「惠卿固貪冒,然嘗為執政,治之傷體,姑責以義可也。」但削其誤奉,惠卿猶自辨。御史又論其方居喪,不應有言,詔勿問。

元豐五年,加大學士、知太原府。入見,將使仍鎮鄜延。惠卿云:「陝西之師,非唯不可以攻,亦不可以守,要在大為形勢而已。」帝曰:「如惠卿言,是為陝西可棄也,豈宜委以邊事?」數其輕躁矯誣之罪,斥知單州,明年復知太原。哲宗即位,敕疆吏勿侵擾外界。惠卿遣步騎二萬襲夏人於聚星泊,斬首六百級,夏人遂寇鄜延。

惠卿見正人彙進,知不容於時,懇求散地。於是右司諫蘇轍條奏其姦曰:「惠卿懷張湯之辨詐,有盧杞之姦邪,詭變多端,敢行非度。王安石強佷傲誕,於吏事宜無所知,惠卿指擿教導,以濟其惡。又興起大獄,欲株連蔓引,塗污公卿。賴先帝仁聖,每事裁抑,不然,安常守道之士無噍類矣。安石於惠卿有卵翼之恩,父師之義。方其求進則膠固為一,及勢力相軋,化為敵讎,發其私書,不遺餘力。犬彘之所不為,而惠卿為之。昔呂布事丁原則殺丁原,事董卓則殺董卓;劉牢之事王恭則反王恭,事司馬元顯則反元顯:故曹操、桓玄終畏而誅之。如惠卿之惡,縱未正典刑,猶當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數其五罪,以為大惡。乃貶為光祿卿,分司南京。再責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中書舍人蘇軾當制,備載其罪於訓詞,天下傳訟稱快焉。

紹聖中,復資政殿學士、知大名府,加觀文殿學士、知延州。夏人復入寇,將以全師圍延安,惠卿修米脂諸砦以備。寇至,欲攻則城不可近,欲掠則野無所得,欲戰則諸將按兵不動,欲南則懼腹背受敵,留二日即拔柵去,遂陷金明。惠卿求詣闕,不許。以築威戎、威羌城,加銀青光祿大夫,拜保寧、武勝兩軍節度使。

徽宗立,易節鎮南。因曾布有宿憾,徙為杭州,而用范純粹帥延,治其上功罔冒事,奪節度。布去位,復武昌節度使,知大名。數歲,又以上表引喻失當,還為銀青光祿大夫,令致仕。崇寧五年,起為觀文殿學士、知杭州。坐其子淵聞妖人張懷素言不告,淵配沙門島,惠卿責祁州團練副使,安置宣州,再移廬州。復觀文殿學士,為醴泉觀使,致仕。卒,贈開府儀同三司。

始,惠卿逢合安石,驟致執政,安石去位,遂極力排之,至發其私書於上。安石退處金陵,往往寫「福建子」三字,蓋深悔為惠卿所誤也。雖章惇、曾布、蔡京當國,咸畏惡其人,不敢引入朝。以是轉徙外服,訖於死云。」

元代武元直所繪《赤壁圖》,見圖528;明代文徵明所繪《赤壁圖》,見圖529;張大千繪《前後赤壁賦》見圖530。

冬日紀事。

【引】

蘇軾《與蔡景繁[即蔡承禧(1035至1084)自景繁,與蘇軾同榜進士。]十四首(以下俱黃州)‧其一云:「自聞車馬出使,私幸得託跡部中,欲少布區區,又念以重罪廢斥,不敢復自比數於士友間,但愧縮而已。豈意仁人矜憫,尚賜記錄,手書存問,不替疇昔,感悚不可言也。比日履茲煩暑,尊體何如?無緣少奉教誨,臨書悵惘,尚冀以時保頤,少慰拳拳。」【註】孔繁禮繫於此時,《全集校注》謂作於本年五月。

蘇軾《答李方叔[為李薦父。]書》云:「軾頓首先輩李君足下。別後遞中得二書,皆未果答。專人來,又辱長箋,且審比日孝履無恙,感慰深矣。惠示古賦近詩,詞氣卓越,意趣不凡,甚可喜也。但微傷冗,後當稍收斂之,今未可也。足下之文,正如川之方增,當極其所至,霜降水落,自見涯涘,然不可不知也。錄示孫之翰《唐論》。僕不識之翰,今見此書,凜然得其為人。至論褚遂良不譖劉洎,太子瑛之廢緣張說,張巡之敗緣房琯,李光弼不當圖史思明,宣宗有小善而無人君大略,皆《舊史》所不及。議論英發,暗與人意合者甚多。又讀歐陽文忠公《志》文、司馬君實跋尾,益復慨然。然足下欲僕別書此文入石,以為之翰不朽之託,何也?之翰所立於世者,雖無歐陽公之文可也,而況欲託字畫之工以求信於後世,不以陋乎,足下相待甚厚,而見譽過當,非所以為厚也。近日士大夫皆有僭侈無涯之心,動輒欲人以周、孔譽己,自孟軻以下者,皆憮然不滿也。此風殆不可長。又僕細思所以得患禍者,皆由名過其實,造物者所不能堪,與無功而受千鐘者,其罪均也。深不願人造作言語,務相粉飾,以益其疾。足下所與遊者元君,讀其詩,知其為超然奇逸人也。緣足下以得元君,為賜大矣。《唐論》文字不少,過煩諸君寫錄,又以見足下所與遊者,皆好學喜事,甚善!甚善!獨所謂未得名世之士為誌文則未葬者,恐于禮未安。司徒文子問於子思:「喪服既除然後葬,其服何服?」子思曰:「三年之喪,未葬,服不變,除何有焉。」昔晉溫嶠以未葬不得調。古之君子,有故不得已而未葬,則服不變,官不調。今足下未葬,豈有不得已之事乎?他日有名世者,既葬而表其墓,何患焉。辱見厚,不敢不盡。冬寒。惟節哀自重。」【註】孔繁禮繫於此時,《全集校注》謂作於元祐元年(1086)冬末作於開封。

蘇軾《跋李康年篆心經後》云:「江夏李君康年,好古博學,而小篆尤精。以私忌日篆《般若心經》,為其親追福,而求余為跋尾。余聞此經雖不離言語文字,而欲以文字見、欲以言語求則不可得。篆畫之工,蓋亦無施於此,況所謂跋尾者乎?然人之欲薦其親,必歸於佛,而作佛事,當各以其所能。雖畫地聚沙,莫不具足,而況篆字之工若此者耶?獨恐觀者以字法之工,便作勝解。故書其末,普告觀者,莫作是念。元豐五年十二月十三日。」【註】蘇軾篆心經於元豐五年(1082)十二月十三日。趙孟頫書寫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見圖529。

蘇軾《李委吹笛》並引云:「元豐五年十二月十九日,東坡生日。置酒赤壁磯下,踞高峰,俯鵲巢。酒酣,笛聲起於江上。客有郭、石二生,頗知音,謂坡曰:『笛聲有新意,非俗工也。』使人問之,則進士李委[依蘇軾言,為進士,餘不詳。],聞坡生日,作新曲曰《鶴南飛》以獻。呼之使前,則青巾紫裘腰笛而已。既奏新曲,又快作數弄,嘹然有穿雲裂石之聲。坐客皆引滿醉倒。委袖出嘉紙一幅,曰:『吾無求於公,得一絕句足矣。』坡笑而從之。」【註】元豐五年(1082)十二月十九日作於黃州。蘇軾生日,眾友置酒赤壁磯下,蘇軾作《李委吹笛》。

蘇軾《與陳朝請[為陳襄弟。蘇軾任杭倅時,陳襄為太守。]二首(以下俱黃州)》其二云:「某啟。每辱不遺,時枉書問,感怍深矣。比日起居佳勝。某自竄逐以來,不作詩與文字。所喻四望起廢,固宿志所願,但多難畏人,遂不敢爾。其中雖無所云,而好事者巧以醞釀,便生出無窮事也。切望憐察。示諭學琴,足以自娛,私亦欲爾。但老懶不能復勞心爾。有廬山崔閑者,極能此,遠來見客,且留之,時令作一弄也。江倅遞中辱書,此人回,深欲裁謝。適寒,苦嗽,而此人又告去甚急,故未果,且為道此。其子文格甚高,議論與世俗異矣。可畏。劉宗古近過此,甚安健,絕無遷謫意。江之親亦可與言過。」【註】廬山崔閑者來黃州於此時。蘇軾《醉翁操》並引云:「琅琊幽谷,山川奇麗,泉鳴空澗,若中音會。醉翁喜之,把酒臨聽,輒欣然忘歸。既去十餘年,而好奇之士沈遵[不詳。]聞之往遊,以琴寫其聲,曰《醉翁操》,節奏疏宕,而音指華暢,知琴者以為絕倫。然有其聲而無其辭。翁雖為作歌,而與琴聲不合。又依《楚詞》作《醉翁引》,好事者亦倚其辭以製曲。雖粗合韻度,而琴聲為詞所繩約,非天成也。後三十餘年,翁既捐館舍,遵亦沒久矣。有廬山玉澗道人崔閒[不詳。],特妙於琴。恨此曲之無詞,乃譜其聲,而請東坡居士以補之云。」云:「琅然。清圜。誰彈。響空山。無言。惟翁醉中知其天。月明風露娟娟。人未眠。荷蕢過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賢。醉翁嘯詠,聲和流泉。醉翁去後,空有朝吟夜怨。山有時而童巔。水有時而回川。思翁無歲年。翁今為飛仙。此意在人間。試聽徽外三兩絃。」【註】孔繁禮繫於此時,《全集校注》謂:作於元豐六年(1083)秋。

蘇軾《黃泥坂[蘇軾自臨皋至東坡,黃泥坂為必經之路。]詞》云:「出臨臯而東騖兮,並叢祠而北轉。走雪堂之陂陀兮,歷黃泥之長阪。大江洶以左繚兮,渺雲濤之舒卷。草木層累而右附兮,蔚柯丘之囪蒨。余旦往而夕還兮,步徙倚而盤桓。雖信美而不可居兮,茍娛余於壹眄。余幼好此奇服兮,襲前人之詭幻。老更變而自哂兮,悟驚俗之來患。釋寶璐而被繒絮兮,雜市人而無辨。路悠悠其莫往來兮,守壹席而窮年。時遊步而遠覽兮,路窮盡而旋反。朝嬉黃泥之白雲兮,暮宿雪堂之青煙。喜魚鳥之莫余驚兮,幸樵蘇之我嫚。初被酒以行歌兮,忽放杖而醉偃。草為茵而塊為枕兮,穆華堂之清宴。紛墜露之濕衣兮,升素月之團團。感父老之呼覺兮,恐牛羊之予踐。於是蹶然而起,起而歌曰月明兮星稀,迎余往兮餞余歸。歲既宴兮草木腓,歸來歸來兮,黃泥不可以久嬉。」【註】孔繁禮繫於此時。

蘇軾《與李昭玘一首(黃州)》云:「某啟。無便,久不奉書。王子中來,且出所惠書,益知動止之詳,為慰無量。比日尊體何如?既拜賜雪堂新詩,又獲觀負日軒諸詩文,耳目眩駭,不能窺其淺深矣。老病廢學已久,而此心猶在,觀足下新製,及魯直、無咎、明略等諸人唱和,於拙者便可閣筆,不復措詞。近有李豸者,陽翟人,雖狂氣未除,而筆墨瀾翻,已有漂砂走石之勢,嘗識之否?子中殊少進,皆左右之賜也。何時一笑?未間,惟萬萬自重。徐人還,怱怱奉啟。不宣。」【註】李昭玘來書,蘇軾回簡。

【案】

醉翁亭:《方輿勝覽‧滁州》載:「醉翁亭:在瑯邪寺。慶曆中,太守歐陽永叔記云:『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裡,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於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又《豐樂亭》記云:『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飲滁水而甘。問諸滁人,得于州南百步之遠。其上則豐山,聳然而特立;下則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俯仰左右,顧而樂之。於是疏泉鑿石,辟地以為亭,而與滁人往遊其間。』」醉翁亭位於安徽滁州,亭旁有蘇軾書《醉翁亭碑》,醉翁亭風景區上方新建“歐陽脩紀念館”園內石刻有蘇軾所撰《醉翁操》。滁州歐陽脩紀念館位置,參考圖532;蘇軾《醉翁操》石刻,參考圖533。

豐樂亭:歐陽脩亦有記,且蘇軾亦有書之,並刻石碑。今滁州亦建有豐樂亭公園及豐樂亭,其位置在醉翁亭東北方二公里處,其現況見圖534。

李昭玘: (元)脫脫等撰《宋史‧李昭玘傳》載:「李昭玘字成季,濟南人。少與晁補之齊名,為蘇軾所知。擢進士第,徐州教授。守孫覺深禮之,每從容講學及古人行己處世之要,相得驩甚。用李清臣薦,為祕書省正字、校書郎,加祕閣校理。通判潞州,潞民死多不葬,昭玘斥官地,畫兆竁,具棺衾,作文風曉之,俗為一變。入為祕書丞、開封推官,俄提點永興、京西、京東路刑獄,坐元符黨奪官。徽宗立,召為右司員外郎,遷太常少卿。韓忠彥欲用為起居舍人,曾布持之,布使山陵,命始下。為陳次升所論,出知滄州。崇寧初,詔以昭玘嘗傾搖先烈,每改元豐敕條,倡從寬之邪說,罷主管鴻慶宮,遂入黨籍中。居閑十五年,自號樂靜先生。寓意法書、圖畫,貯於十囊,命曰『燕游十友』,為之序,以為:『與今之人友,或趨附而陷於禍,吾寧與十者友,久益有味也。』初,昭玘校試高密,得侯蒙。蒙執政,思顧舊恩,使人致己意,昭玘唯求祕閣法帖而已。使陝西時,延安小將車吉者被誣為盜,昭玘察知無它。吉後立戰功,至皇城使,遇昭玘京師,拜于前曰:『感公生存之恩,願以名馬為獻。』笑卻之。晚知歙州,辭不行。靖康初,復以起居舍人召,而已卒。紹興初,追復直徽猷閣。」

王子中:王子中兄弟舉進士,李昭玘為學官,後從其遊。

本年補遺。

【引】

蘇軾《洞仙歌‧冰肌玉骨》題記云:「余七歲時,見眉山老尼,姓朱,忘其名,年九十歲,自言嘗隨其師入蜀主孟昶宮中。一日大熱,蜀主與花蕊夫人夜起避暑摩訶池上,作一詞。朱具能記之。今四十年,朱已死,人無知此詞者。但記其首兩句,暇日尋味,豈洞仙歌令乎,乃爲足之云。」詞云:「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註】當作於本年。

蘇軾《與趙晦之四首(以下俱黃州)》其一云:「某性喜寫字,而怕作書,親知書問,動盈篋笥,而終歲不答,對之太息而已。乃知剖符南徼,賢者處之,固不擇遠近劇易,矧風土舊諳習。而兵興多事,適足以發明利器,但恨愚暗,何時復得攀接爾。」其二云:「南事方殷,計貴郡亦非靜處,長者固自有以處之矣。聞廟略必欲郡縣荒服,就使必克,正是添一熙河屯守。饋餉中原,無復寧歲。況其不然,憂患未易言也。履險涉難,可以濟者,其惟邁德寡怨之君子乎?」其三云:「示諭,處患難不戚戚,只是愚人無心肝爾,與鹿豕木石何異!所謂道者,何曾夢見。舊收得蜀人蒲永昇山水四軸,亦近歲名筆,其人已亡矣,聊致齋閣,不罪浼瀆。藤既美風土,又少訴訟,優游卒歲,又復何求。某謫居既久,安土忘懷,一如本是黃州人,元不出仕而已。王定國近得書,亦甚泰然,今有一書與之,告早為轉達。張安道近得書,無恙。只是喪却兒婦,亦稍煩惱。公後來已有子未?因書略示及。」其四云:「久不奉狀,懶慢之過。遠辱信使,慚愧交懷。比日履茲餘熱,尊體何如?承被命再任,遠徼不足久留賢者,然彼人受賜多矣。晦之風績素聞,使者交章,佇聞進擢,以為交遊故人光寵。未期會見,萬萬以時自重。不宣。」【註】以上均作於元豐五年(1082)。

蘇軾《與陳大夫[即陳軾,知黃州。]八首‧以下俱黃州》其三云:「某起。遞中奉狀,不審已達否?比日起居何如?奉違如宿昔爾,遂兩改歲。浮幻變化,念念異觀,閒居靜照,想已超然。某蒙庇粗遣,遂為黃人矣。何時握手一笑,臨書悵然,惟萬萬珍重。因周宣德行,奉狀上問。周令行速,殊草略,乞恕之。比雖不作詩,小詞不礙,輒作一首,今錄呈,為一笑。九郎不及奉啟。」其四云:「某啟。閑居闕人修寫,每用手簡通問,甚為率易,想不深責。見報,公遂乞還事,不知信否?然不待引手,脫屣世路,此固烈丈夫之事,回視鄙懦,增愧嘆也。園宅日益葺,子孫滿前,此樂豈易得哉!唐守常相見否?九郎淹滯,蓋其舉術之未精富爾。」其五云:「某啟。近人從南豐來,獲手教累幅。存念之厚,不替夙昔,感服深矣。比日伏惟茲隆暑,起居勝常。某凡百如昨,賤累俱無恙。子由亦時得安訊,皆託餘庇也。公微疚,聞已除,且當指射湖外一郡,胡為遂入官觀也?未緣瞻奉,萬萬以時自重。謹奉啟上問。不宣。」其六云:「某啟。閑居闕人寫啟,必也情恕。公去愈久矣,貧䕦之民,思公益深,真古人在官無赫赫之譽者也。九郎別來計安。今歲科詔,當就何處下文字。明偉已被恩命,欣賀殊深。日望渠過此,不聞來耗,何也?兒子蒙問及,無事,不敢令拜狀,恐煩清覽。知生事漸輯,仍用畫叉藏瓶之法否?此法至要妙。非其人,不可妄傳,非復戲言,乃真實語也。」【註】以上均作於元豐五年(1082)。

蘇軾《與子明[蘇渙第二子,即蘇不疑。]兄一首(黃州)》云:「兄才氣何適不可,而數滯留蜀中。此回必免衝替。何似一入來,寄家荊南,單騎入京,因帶少物來,遂謀江淮一住計,亦是一策。試思之,他日子孫應舉宦遊,皆便也。弟亦欲如是,但先人墳墓無人照管,又不忍與子由作兩處。兄自有三哥一房鄉居,莫可作此策否?又只恐亦不忍與三哥作兩處也。吾兄弟俱老矣,當以時自娛。世事萬端,皆不足介意。所謂自娛者,亦非世俗之樂,但胸中廓然無一物,即天壤之內,山川草木蟲魚之類,皆是供吾家樂事也。如何!如何!記得應舉時,見兄能謳歌,甚妙。弟雖不會,然常令人唱,為作詞。近作得《歸去來引》一首,寄呈,請歌之。送長安君一盞,呵呵。醉中不罪。」【註】本簡均作於元豐五年(1082)。

蘇軾《書贈王十六[王齊愈之子,王禹錫。]二首》云:「王十六秀才禹錫,好蓄余書,相從三年,得兩牛腰。既入太學,重不可致,乃留文甫許分遺,然緘鎖牢甚。文甫云:「相與有瓜葛,那得爾耶?」【註】本簡均作於元豐五年(1082)。

《後山集‧談叢》載:「蘇長公以詩得罪,劉攽貢父[劉攽(1023—1089)字貢父。先世為彭城人,西晉末年,遷廬陵。慶曆六年(1046)進士。]以繼和罰金,既而坐事貶官湖外,過黃而見蘇。寒溫外,問:『有新諢否?』貢父曰:『有二屠父,至其子,而易業為儒賈。二父每相見,必以為患。甲曰:“賢郎何為?”曰:“檢典與解爾。”乙復問,曰:“與舉子唱和詩爾。”它日,乙曰:“兒子竟不免解,著賊贓,縣已逮捕矣。”甲曰:“兒子其何免耶?”乙曰:“賢郎何虞?“曰:“若和著賊詩,亦不穩便。”』公應之,曰:『賢尊得以憂裏。』」【註】劉攽貢父過黃而見蘇,孔繁禮繫於本年。

蘇軾《與章子厚[章惇(1035-1105),字子厚,建州浦城(今屬福建)人。章仁宗嘉祐二年(1057)進士。初與蘇軾友,後殘害蘇軾南遷。]二首》第一簡云:「某啟。僕居東坡,作陂種稻,有田五十畝,身耕妻蠶,聊以卒歲。昨日一牛病幾死,牛醫不識其狀,而老妻識之,曰:『此牛發豆斑瘡也,法當以青蒿粥啖之。』用其言而效。勿謂僕謫居之後,一向便作村舍翁。老妻猶解接黑牡丹也。言此,發公千里一笑。」【註】作於本年。此時章子厚與蘇軾友誼仍維持甚佳,互相待以君子。

蘇軾《與陳季常[即陳慥。]四首》第三簡云:「軾啟。人來,得書。不意伯誠[陳季常長兄枕,即伯誠。蘇軾《陳公弼傳》載:「娶程氏。子四人:忱,今為度支郎中;恪,卒於滑州推宮;恂,今為大理寺丞;慥,未仕。」]遽至於此,哀愕不已。宏才令德,百未一報,而止於是耶?季常篤於兄弟,而於伯誠尤相知照想,聞之無復生意。」【註】作於黃州,孔繁禮繫於本年。伯誠歿。

【案】

花蕊夫人:花蕊夫人(?-976)徐氏,是後蜀後主孟昶的寵妃,花蕊夫人是詩人,相傳其最愛芙蓉花和牡丹花,於是孟昶命官民在後蜀都城成都大量種植芙蓉、牡丹,並謂:「洛陽牡丹甲天下,今後必使成都牡丹甲洛陽」,因此成都又有「芙蓉城」的別稱。「花不足以擬其色」因此號花蕊夫人。又因她非常聰慧,能詩善文,冊封為慧妃。後蜀廣政三十年(965)孟昶投降趙宋,花蕊夫人寫下了悲憤的詩句:「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此詩受趙匡胤賞識 。

趙晦之:海州人,蘇軾知密州時,趙晦之嘗為東武令。蘇軾撰有《減字木蘭花‧送東武令趙昶失官歸海州》詞。元豐三年(1080)復起知藤州。《減字木蘭花》云:「賢哉令尹。三仕已之無喜慍。我獨何人。猶把虛名玷縉紳。不如歸去。二頃良田無覓處。歸去來兮。待有良田是幾時。」

《後山集》為陳師道所撰,蘇軾知徐時,陳師道為教授。 (元)脫脫等撰《宋史‧陳師道傳》載:「與趙挺之友壻,素惡其人,適預郊祀行禮,寒甚,衣無綿,妻就假於挺之家,問所從得,却去,不肯服,遂以寒疾死。」陳師道嫉惡如仇、堅持自己的信仰,不屈就於財富和政治勢力,其精神甚為可貴。蘇軾任徐州守時,陳師道職於徐州。

 

圖528:華清宮關係位置圖。

圖529:遠眺華清宮。李常生攝影 2014/10/7。

圖530:元代武元直所繪《赤壁圖》。

圖531:明代文徵明所繪《赤壁圖》

圖532:張大千所繪《前後赤壁賦》圖。 

圖533:趙孟頫書寫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圖534:滁州歐陽脩紀念館位置圖。

圖535:今滁州刻有蘇軾醉翁操之石壁。李常生攝影2014/04/24。

圖536:今豐樂亭現況圖。李常生攝影2014/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