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錢選《西湖吟趣圖》
參考「當代藝術文化」 李常生整理 2022/05/30
林逋(西元967—1028年)一首《山園小梅》,其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成為描繪梅花的千古名句。北宋文壇領袖歐陽脩(西元1007—1072年)曾讚譽:“前世詠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林逋成了梅花的知音,不論他隱居孤山時植梅一株抑或百餘株。
天聖六年(西元1028年),林逋留下諸多傳世詩文,撇下他的梅妻鶴子,死了。宋仁宗(西元1010—1063年)感念其人品高潔,賜諡“和靖先生”。林和靖,從此走進了中國傳統文人世界。
和靖先生,同時穿越了時間和空間兩條隧道,長長久久地佔據著關於梅、關於鶴、關於隱士、關於孤山的所有文人期盼。北宋初年,不願入仕為官的林逋,隱居杭州孤山,那時孤山不僅風景優美,一定也人跡罕至,方可被其選定為植梅蓄鶴的最佳地點,孤山亦成為林逋身後的長眠之地。可是和靖先生身後不及百餘年,隱居之所便成為世界上的超級大都市,孤山上的“放鶴亭”和“林和靖先生墓”竟然成為遊覽景點。同時,生前意欲靜靜賞梅放鶴、吟詩作畫、遠離塵囂的林逋,連同他的梅妻鶴子,穿越時間的鴻溝以詩文、書法、畫作為物質依託,進入了中國傳統文化的中心圈。
世人若想一睹和靖先生風采,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的《西湖吟趣圖》則是最佳之選。託名錢選(約西元1239—1299年)的《西湖吟趣圖》上,林和靖在畫心正中,伏於案上,神情專注地凝視著前方的瓶中梅枝,林和靖後面的小侍童手腳均置於炭盆上方取暖,其後的仙鶴望向和靖先生。孤山冬天清冷的寒意盡顯於畫面,但是一心隱逸的和靖先生顯得雅逸平和,烤火取暖的小侍童與回首臥鶴之間產生的意趣,也躍然紙面,只有一株白梅孤傲地置於畫幅前端。畫面上的和靖先生眉目清晰,神情中顯現出一絲喜不自勝的會心微笑,炭盆前的小侍童望著和靖先生的背影,對於先生“賞梅放鶴”有多少疑惑。和靖先生的案上,筆墨紙硯與酒樽俱全,和靖先生可賞梅吟詩,亦可伏案作畫。黃庭堅(西元1045—1105年)曾言:“和靖字畫尤工,筆意殊類李西台,而清勁處尤妙。”
畫幅右側有詩一首:
粲粲梅花冰玉姿,一童一鶴夜相隨。
月香水影驚人句,正是沉吟入思時。
錢選也有類似詩句:
一童一鶴兩相隨,閒步梅邊賦小詩。
疏影暗香真絕句,至今誰復斷新辭。
錢選《題孤山圖》中的“疏影”與“暗香”,正是出自林逋《山園小梅》中,而《西湖吟趣圖》上的題詩與錢選《題孤山圖》詩意相近。
林和靖自己入了畫,梅妻鶴子也入了畫,甚至連同和靖先生的詩文也轉化成了畫。南宋時代的馬遠、馬麟父子還能將林和靖的整體形象呈現,至明代和靖先生、梅妻鶴子的具象化形態已經不再重要。而託名錢選的《西湖吟趣圖》於是就成為和靖先生形象化描繪中不可多得的重要畫作。
《西湖吟趣圖》卷前引首為明初中書舍人鄭雍言篆書“西湖吟趣”,引首右下角鈐“昆山徐氏鑒藏”朱文印,畫幅上有多枚清內府收藏印。傅熹年先生認為此幅為“明人仿”。
明代版刻極為發達,刻版書十分興盛,此間林逋詩集和傳文亦進入刻版書範疇之內。國家圖書館藏《和靖先生詩集》,是目前唯一存世的宋刻本,除此而外,明代刻本亦十分珍貴,明代各時期的刻本均與正統本相類,明代的重編者們有意將其與宋刻本予以區分,其間意涵在於以明代的時代要求,重塑林和靖先生的詩意生活與詩意西湖。與此同時,明代有關和靖先生的繪畫作品也開始風靡。明人《梅園讀書圖》、項聖謨《孤山放鶴圖》、董其昌《林和靖詩意圖》等,均是明人對高潔的隱逸之士林和靖先生的仰慕之情的圖像化反映,其中不乏明代刻書重編者對於林和靖詩意生活重塑的現實成效。
西湖孤山
孤山位於浙江省杭州市西湖風景區旁,是西湖的一個著名景點。孤山是西湖中最大的島嶼,面積20公頃,山高38米,是文物勝跡薈萃之地。現有勝景30處,走在山間小徑頗有山林的感覺。
主要景點有:放鶴亭、林和靖墓、西泠印社,瑪瑙坡、一眼泉水、文瀾閣、中山公園、清行宮、敬一書院、秋瑾墓、六一泉、蘇曼殊墓園、半壁亭等。
孤山碧波環繞,山間花木繁茂,亭臺樓閣錯落別致,是一座融自然美和藝術美為一體的立體園林,聞其名便知,乃湖中一孤峙之島,孤山景色早在唐宋已聞名遐邇,唐詩人白居易有“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明代淩雲翰有“凍木晨聞尾畢浦,孤山景好勝披圖”的佳句。更有宋代隱居詩人林和靖墓寢,流傳著有”梅妻鶴子”之說。
林逋是以傑出的詠梅詩詞聞名於世的。他隱居孤山躬耕農桑並大量植梅,寫出了不少詠梅佳句,其中《山園小梅》傳出後膾炙人口,“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在詩詞界引起了轟動,成為詠梅的第一佳句,無人能與倫比。
冬天是探梅、賞雪勝地。孤山的雪景最為引人入勝。雪後看山:“兀峙水中,後帶葛嶺,高低層疊,塑雪平鋪;日光初照,與全湖波光相激射,璀璨奪目”。泛舟湖上,如見瓊樓玉宇,遍山一色銀裝。若置峰山間,宜往放鶴亭踏雪尋梅,除了檀香梅急性先開,其他如宮粉梅俏麗香濃,朱砂梅紫豔色重,綠萼梅潔白素雅,灑金梅紅白相間,各逞妖嬈,各具情趣,揚眉有《孤山的梅》,更反映出對梅的追求與嚮往。
孤山正北面的山崖上镌刻着“孤山”两个朱红大字,字高一米五,楷体,是南宋人的手笔。孤山 ,山虽不高,却是观赏西湖景色最佳之地。园内一个精致绝伦的小园林叫“西湖天下景”,人在园中仿佛置身深山谷底,获得“小中见大”的艺术效果。其中溪、潭、花、木、亭、桥等布置得疏密有致,参差有序。
孤山景色早在唐宋就已聞名。唐代有孤山寺,南宋時建西太乙宮、四聖延祥觀,清代曾在此建行宮,康熙、乾隆南巡時都在這裡住過。雍正時(1727年)改為聖因寺,與靈隱、昭慶、淨慈三寺合稱西湖四大叢林。
孤山既是風景勝地,又是文物薈萃之處,南麓有文瀾閣、西湖天下景、浙江博物館和中山公園,山頂西部有西泠印社,西麓有秋瑾之墓,東北坡有放鶴亭等。其中山北麓的放鶴亭是為紀念宋代隱居詩人林和靖而建,他有梅妻鶴子之傳說。
林系杭州人,長期隱居孤山,終身不仕不婚,遂有以梅為妻,以鶴為子,有“梅妻鶴子”之說。林死後葬在孤山,鶴在墓前哀鳴而亡。亭內立“鶴舞賦”刻石,碑文為清康熙皇帝臨摹明朝董其昌書法的手跡。亭外廣植梅花,為湖上賞梅勝地。
孤山是一座風景如畫的山,也是一座文化堆積起來的山。孤山景色早在唐宋已聞名遐邇,唐詩人白居易有“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雲腳低”,明代淩雲翰有“凍木晨聞尾畢浦,孤山景好勝披圖”的佳句。古人有詩曰:“人間蓬萊是孤山,有梅花處好憑欄”。
孤山碧波環繞,山間花木繁茂,亭臺樓閣錯落別致,是一座融自然美和藝術美為一體的立體園林。聞其名便知,乃湖中一孤峙之島,白居易稱之為“蓬萊宮在水中央”。有時一棵樹一塊石頭,就承載著一段歷史,或記錄著一件人文趣事。
這裡是風景勝地,也是西湖文物薈萃之處。孤山是一座神奇的山,晴雨煙月,風景互異。晴時,山石樹木,樓閣亭榭,一如工筆所描,無一筆不真切,風物雄麗中透著清秀之氣。雨時,像潑墨寫意,莽莽蒼蒼,山色空朦中含著幾分神秘。
孤峙湖中,形如黛簇的孤山,挽著裡湖,牽著外湖,四周雲水茫茫,煙波渺渺。湖山一體一韻,淡冶相得。若是朝日始出,夕陽末落,可見湖水染綠之功,山嵐設色之妙。日聞漁歌嫋繞,夜見輕棹悠悠。人說孤山是造化鐘靈秀,藏神奇的地方,一點不假。
孤山頂上奇絕秀麗之氣磅礴,畫棟宏麗,飛閣淩空。雲樹古木,枝茂葉密,凝綠疊翠。千尋佛塔,挺出翠微。山陽坡明麗而俊秀。亭榭樓臺,參差錯落,掩映在綠樹叢中。山花爭豔鬥妍,四季芬芳。好鳥飛來枝頭,歌喉千囀,舞姿翩翩。還有日夜噴湧的甘甜清澈的山泉和陪伴在旁的奇石靈岩。
冬天是探梅、賞雪勝地。孤山的雪景最為引人入勝。雪後看山:“兀峙水中,後帶葛嶺,高低層疊,塑雪平鋪;日光初照,與全湖波光相激射,璀璨奪目”。泛舟湖上,如見瓊樓玉宇,遍山一色銀裝。若置峰山間,宜往放鶴亭踏雪尋梅,除了檀香梅急性先開,其他如宮粉梅俏麗香濃,朱砂梅紫豔色重,綠萼梅潔白素雅,灑金梅紅白相間,各逞妖嬈,各具情趣。
南朝人陸凱,曾在花期精心剪下杭州的梅花,特意請人帶給遠在長安的友人范曄,更附上一首小詩說: “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別信,聊贈一枝梅。” 這首詩明白如話,情感蘊藉,對朋友的關切和對梅花的厚愛,同時躍然紙上。
古代文献
張岱在《西湖夢尋》中這樣記敘的:“水黑曰盧,不流曰奴;山不連陵曰孤。梅花嶼介於兩湖之間,四面岩巒,一無所麗,故曰孤也。是地水望澄明,皦焉沖照,亭觀繡峙,兩湖反景,若三山之倒水下。山麓多梅,為林和靖放鶴之地。林逋隱居孤山,宋真宗征之不就,賜號和靖處士。常畜雙鶴,豢之樊中。
逋每泛小艇,游湖中諸寺,有客來,童子開樊放鶴,縱入雲霄,盤旋良久,逋必棹艇遄歸,蓋以鶴起為客至之驗也。臨終留絕句曰:“湖外青山對結廬,墳前修竹亦蕭疏。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禪書。”紹興十六年建四聖延祥觀,盡徙諸院刹及士民之墓,獨逋墓詔留之,弗徙。
至元,楊連真伽發其墓,唯端硯一、玉簪一。明成化十年,郡守李瑞修復之。天啟間,有王道士欲于此地種梅千樹。雲間張侗初太史補《孤山種梅序》”。
1、袁宏道《孤山小記》:
孤山處士,妻梅子鶴,是世間第一種便宜人。我輩只為有了妻子,便惹許多閒事,撇之不得,傍之可厭,如衣敗絮行荊棘中,步步牽掛。近日,雷峰下有虞僧儒,亦無妻室,殆是孤山後身。所著《溪上落花詩》,雖不知於和靖如何,然一夜得百五十首,可謂迅捷之極。至於食淡參禪,則又加孤山一等矣,何代無奇人哉!
2、張京元《孤山小記》:
孤山東麓有亭翼然。和靖故址,今悉編籬插棘。諸巨家規種桑養魚之利,然亦賴其稍葺亭榭,點綴山容。楚人之弓,何問官與民也。
3、《蕭照畫壁》:
西湖涼堂,紹興間所構。高宗將臨觀之。有素壁四堵,高二丈,中貴人促蕭照往繪山水。照受命,即乞尚方酒四鬥,夜出孤山,每一鼓即飲一斗,盡一斗則一堵已成,而照亦沉醉。上至,覽之歎賞,宣賜金帛。
白蘇二公祠
在杭州水利歷史上,白居易和蘇東坡有很大的功勞,特別是對西湖疏浚貢獻很大。為了紀念白居易和蘇東坡的功績,嘉慶三年(1798年),經大學士阮公的提議,在孤山南麓建造了“白蘇二公祠”。白蘇二公祠,位於孤山東南麓的原孤山路1號、後孤山路5號,占地面積2100平方米,建築面積700平方米。
六一泉、半壁亭
六一泉位於杭州市孤山南麓,西泠印社之西,俞樓之東。泉池約二平方米 ,上有半壁亭。在西泠印社與俞樓中間,有一片不太大的空地。空地中間有大樹,遊人常在樹下小憩。靠北依山崖建有半亭,高不到三米,亭下山崖凹進去,亭內有四五平方米可避風雨的平地。亭前有清泉一眼,泉水汩汩,泉口呈半圓形,最寬的地方兩米多。這就是六一泉。
熙寧四年(1701),蘇東坡遭貶去杭州作通判,歐陽修把友人惠勤和尚介紹給了他:“西湖僧惠勤甚文,而長於詩,吾昔為《山中樂》三章以贈之。子間於民事,求人湖山間而不可得,則盍往從勤乎?”蘇東坡到杭州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訪勤於孤山之下,抵掌而論人物。”惠勤十分尊崇歐陽修,說:“公,天人也。”從此蘇、惠結為摯友。第二年歐陽脩辭世,蘇東坡到惠勤處同哭。元佑五年(1090),蘇東坡第二次去杭州,惠勤也已化去。蘇東坡在惠勤舊居探訪,惠勤弟子告訴他,前幾個月,講堂後的孤山腳下突然冒出一眼清泉,“汪然溢流,甚白而甘。”說這是惠勤師父出泉相迎,要蘇東坡作銘。蘇東坡遂取名為六一泉(歐陽脩號六一居士),並寫了那篇情文並茂的《六一泉銘》。
泉出天然,本無心無情,然而蘇東坡舊地重遊,深深地懷念著恩師歐陽脩,深深地懷念著好友惠勤,遂借泉寄情,妙筆點化,六一泉便成了兩位大文學家、一位詩僧友情的印證,成了千古讀不完的文章。
林和靖墓
林和靖墓位於東北坡的放鶴亭旁,是‘’梅妻鶴子”的林和靖死後所葬之地,也正是有林和靖使得孤山成為杭州三大賞梅勝地。
淡水濃山畫裡開,無船不署好樓臺。 春當花月人如戲,煙入湖燈聲亂催。 萬事賢愚同一醉,百年修短未須哀。只憐逋老棲孤鶴,寂寞寒籬幾樹梅。(王思任《孤山》) 。沿“綠雲徑”石階而下,一條花崗石板鋪就的小路,夾路相映的梅樹林,把人引向山麓的放鶴亭。
林和靖少時父母早亡,但他勤奮好學,經史百家無不通曉,且擅書畫,工詩詞。他曾言:“人生貴適志耳,志之所適,方為吾貴。每吾志之所適,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貴也。只覺青山綠水,與我情相宜。”決意歸隱孤山,結茅為室,編竹為籬,植樹種花。日以賦詩作書、種梅養鶴為樂。終生不娶也不出仕。臨終留絕句曰:“湖外青山對結廬,墳前修竹亦蕭疏。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禪書。”
徐錫麟雕像活著時名氣很大,宋真宗征之不就,賜號和靖處士,還明令地方官吏定期慰問;死後,宋仁宗趙禎賜給他“和靖先生”的稱號,成為中國歷史上少有的由皇帝賜封的隱士。林和靖隱居孤山,足跡不入城市者30餘年,從無一日不恬然自足,甘心淡泊,把個隱士做得地地道道,竟也名垂青史。
林逋隱居孤山,常畜雙鶴,豢之樊中。林逋常常泛舟西湖賞悅山水,每當有客來訪,童子便開樊放鶴,白鶴縱入雲霄,在湖上起舞盤旋,林逋見了必棹艇遄歸,似乎那時就有了現代的傳呼機。他在孤山上種了三百六十餘株梅樹,不惟暗香浮動,沁人心脾,醞成一片香雪海,而且一日取一樹之值為用,過著自給自足的田園生活。林逋在孤山上的生活,自詡“梅妻鶴子”,雅致得引人遐思。
陳鶴在《題孤山林隱君祠》詩中吐露了豔羨的心情:
孤山春欲半,猶及見梅花。笑踏王孫草,閑尋處士家。
塵心瑩水鏡,野服映山霞。岩壑長如此,榮名豈足誇。
王稚登則在《贈林純卿卜居孤山》詩中大加讚賞:
藏書湖上屋三間,松映軒窗竹映關。引鶴過橋看雪去,送僧歸寺帶雲還。
輕紅荔子家千里,疏影梅花水一灣。和靖高風今已遠,後人猶得住孤山。
林逋愛梅,也是賞梅的高手,每當梅花將開之時,便經月不出門,惟以詩酒盤桓其間,淺盞微吟自成《山園小梅》千古絕唱: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
林和靖的這首《山園小梅》用纖巧的筆法,刻畫出了一個幽靜淡遠的意境,特別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二句,膾炙人口,傳誦千古。林處士雖然一生未娶,卻也深黯兒女情長,一闕《相思令》令人回腸百轉——“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爭忍有離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生”,情真意切,不亞于柳永的《雨霖鈴》,實在也是一個癡情的情種。
古人有詩:“人間蓬萊是孤山,有梅花處好憑欄”。山麓多梅,據說始于林逋。山坡平緩,綠茵如錦,成片的中山紀念林北向逶迤,林下的堤岸浸潤在裡西湖的一泓碧波裡。遠處水明如鏡,塔影搖曳在粼粼波光中,近則風荷獵獵,萏菡競豔,小船遊移,風過處傳來陣陣清歌。 千年歲月,孤山的名人遺跡越來越多。已成為西湖遊客必到的勝地,雖然人們已不再著意于賞梅觀鶴,但卻都要到放鶴亭來看看風景,看看這位首先開發了孤山的一代名士。
梅妻鶴子
凡梅界人士都知道杭州有許多賞梅勝地,而且知道杭州西湖的小孤山有許多梅花,那裡有放鶴亭及林和靖先生墓,北宋時代的著名詩人林逋(即林和靖)就長眠在那裡。
張岱《林和靖墓柱銘》:
雲出無心,誰放林間雙鶴。
月明有意,即思塚上孤梅。
宋史記載:
”林逋,字君復,杭州錢塘人。少孤,力學,不為章句。性恬淡好古,弗趨榮利,家貧衣食不足,晏如也。初放游江、淮間,久之歸杭州,結廬西湖之孤山,二十年足不及城市。真宗聞其名,賜粟帛,詔長吏歲時勞問。薛映、李及在杭州,每造其廬,清談終日而去。嘗自為墓於其廬側。臨終為詩,有“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喜曾無《封禪書》”之句。既卒,州為上聞,仁宗嗟悼,賜諡和靖先生,賻粟帛。
逋善行書,喜為詩,其詞澄浹峭特,多奇句。既就稿,隨輒棄之。或謂:“何不錄以示後世?”逋曰:“吾方晦跡林壑,且不欲以詩名一時,況後世乎!”然好事者往往竊記之,今所傳尚三百餘篇。
逋嘗客臨江,時李諮方舉進士,未有知者,逋謂人曰:“此公輔器也。”及逋卒,諮適罷三司使為州守,為素服,與其門人臨七日,葬之,刻遺句內壙中。逋不娶,無子,教兄子宥,登進士甲科。宥子大年,頗介潔自喜,英宗時,為侍御史,連被台移出治獄,拒不肯行,為中丞唐介所奏,降知蘄州,卒於官“。
宋·沈括《夢溪筆談·人事二》:“林逋隱居杭州孤山,常畜兩鶴,縱之則飛入雲霄,盤旋久之,復入籠中。逋常泛小艇,游西湖諸寺。有客至逋所居,則一童子出應門,延客坐,為開籠縱鶴。良久,逋必棹小船而歸。蓋嘗以鶴飛為驗也”。
宋室南渡之後,杭州變成了帝都。下令在孤山上修建皇家寺廟,山上原有的宅田墓地等完全遷出,可唯獨留下了林逋的墳墓。而這也給林逋帶來了最後的禍事,南宋滅亡之後,有盜墓賊以為林逋是大名士,墓中的珍寶必定極多,於是去挖。可是墳墓之中,陪葬的竟然只有一隻端硯和一支玉簪。端硯乃硯之珍品,那是林逋自用之物,那只玉簪呢?終生不娶的林逋到底有著怎樣的往事,才讓他在青年時就灰心於世途,歸隱林泉終老此生?在人們心目中,這位清心寡欲、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和靖先生”,貌似是與愛情無緣。其實不然。一闋《長相思》,便道出了他關懷人間情愛的款款心曲,展示了他內心世界的另一面,或許他的另一首以女子口吻所寫的小詞才是他的心聲:
《長相思·吳山青》
林逋
吳山青,越山青。
兩岸青山相對迎,誰知離別情?
君淚盈,妾淚盈。
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己平。
此詞擬一女子與情人訣別的情景,運用《詩經》中回環詠唱即民歌中常見的複遝形式 ,以迴旋往復、一唱三歎的節奏和清新優美的語言,托為一個女子聲口,抒寫了她因愛情生活受到破壞,被迫與心上人在江邊訣別的悲懷。全詞上片起興,點明送別,下片寫情,寄託離恨,語言直白,蓄意深沉,令人回味無窮。
小詞一闋,隱藏著文人的幾多傷心惆悵,俱往矣!至今我們為林逋歎息,不如為他祝福,願他在天上一切如意,能見到他一生懷念的人……但無論怎樣,他再高潔出塵,也只是個人的情懷,清和淡雅之風敵不過剛烈直腸之輩。人類社會延續,一個民族的興旺都離不開心懷天下的人的支撐。這樣的人,和他們的詞,才是宋代文人的真正精華。
林逋之後,一個真正的傳奇正在默默無聞地耕耘,這個人的偉大,讓後來以品評歷代人物為己任,把刻薄當樂趣的南宋大聖人朱熹都稱譽為――宋亡,而此人不亡,為國朝三百年間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