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濟南讀的進修學校，東阿教的小學

民國三十三年（1944），我聽說有些鄉裏讀完小學的人又到濟南去讀進修學校，當時我非常羨慕，也想去讀，但是自己一個人跑老遠去讀書，有點孤單，父母都不讓我去，我就去找小學同學蕭傳齡商量。蕭傳齡家裏有錢，然其父母是保守派，對女兒繼續讀書的事並不贊成。我到她家與她父母長談，曉以大義，最終說服其父母，准她跟著我一齊到濟南去上進修班。因為有了伴，我爹娘也不反對讓我去濟南讀書了。

抗戰勝利後，民國三十四年（1945）九月，我與同學蕭傳齡、張秀蘭、張士榮、周磊自東阿縣往濟南出發。當時黃河還能行船，黃河邊的姜溝村旁有碼頭，船是大帆船。從東阿到濟南約為八十公里，第一天早上上船，第二天下午就到了齊河（現為濟南市西邊的一個縣），下了船，往東走二十公里就是我們準備讀書的所在，位在老濟南火車站東北後側，一個叫官扎營的地方。官扎營從前是日本的倉庫區，抗戰勝利後，臨時規劃建構了形同中學的進修班。

【註十二】官扎營現在還有，是濟南市的一個小區名，官扎營分南區、北區，位在濟南老火車站後方，北廣場東側。齊河是現今濟南市西方過黃河的一個縣名，當時大約也有個碼頭就叫「齊河」。自老家到姜溝村上船的路線，見圖016。姜溝村今航拍圖，見圖017。自東阿至濟南官扎營的行船路線及到官扎營的方向，見圖018。南水北調工程水渠經過東阿鎮，見圖019。官扎營的位置見圖020。

到了官扎營附近，我們先住在一家貨棧（非正式的一種低層客棧），第二天去拜訪了一位同學的哥哥張殿文先生。張殿文讀過幾年書，時任進修班的門房，我們央求他推薦我們入校上學。當時已是黃昏，天剛黑下來，張殿文帶我們到校長刁成坤家門口，幫我們按了門鈴，他就跑了。刁成坤也是東阿人，上過北京大學，此時已當選國大代表，負責經管這座濟南進修班。

校長居住所的工友帶我們進去找校長，當時校長正圍著火爐跟幾個熟人聊天，見了我與蕭傳齡後，他問我們是來幹什麼的？我回答說：「我們想來這裏讀書。」校長又問：「妳們這些鄉下女孩來此讀書，讀完以後，想要做什麼？」我大聲說：「多讀書，學問可以博大精深，將來也好報效國家。」校長聽了很開心，也告訴我們：許多同學是託人寫介紹信進來的。他當場出示給我們看，也隨即撕毀了這些介紹信，表示他的人格高尚與對這些憑關係寫介紹信人的不恥。

第二天，我與蕭傳齡進了學校，看見校長乘黃包車進校來，我去為他開了大門。校長帶我倆到教務處，我們分到了筷子、碗，還能住進學校宿舍，解決了住的問題。這就開始在濟南讀起書來了。年輕好玩，放了假，經常跟著同學大家一起出去玩，去過大明湖、趵突泉，還到過各個老街老巷的。

我與蕭傳齡是鄉下來的土包子，進了濟南大觀園，什麼都感覺到新奇。初中的書都好讀，不像現在的書那麼複雜。初中讀幾個月，又轉到新成立的高中部讀了幾個月的書。當時濟南有兩個熱鬧區，一為火車站前方，另一處就在大明湖南方的老府城區。現今濟南火車站已經納入高速鐵路系統，早期的火車站為德國著名建築師赫爾曼菲舍爾設計的一座典型的哥德式建築。她曾是亞洲最大火車站。曾被戰後西德出版的《遠東旅行》列為「遠東第一站」。1992年，為擴大火車站站場，濟南老火車站被拆除，消失了一個濟南重要的古蹟，非常可惜。

不上課時，我們也會在濟南各地到處看看、走走。也會走走親戚。時間過得快，當時，大約因為抗戰勝利後，各地方缺乏人才，發展速度緩慢。因此，民國三十四（1945）九月進校，三十五年(1946)近年底，進修班解散，接到正式的通知，要我們這些知識份子回東阿服務鄉里。因為才讀了一年多的書，老是覺得所學不足，或許說，我們在濟南也還沒有玩夠，總有依依不捨的感覺，同學們，大家常年居住在一起，一夥感情好，有事就互相幫助，突然要分開，多有傷感之處。

【註十三】濟南老火車站在未拆除前的模樣，見圖021。濟南火車站現在航拍圖，見圖022。清末民初，濟南城尚未發展起來，當時濟南分成兩個城區，一是大明湖老城區，一是火車站新城區，見圖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