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祕前傳

103 流亡學生,翻越秦嶺,進入洋縣第五中學

1937年始抗戰爆發後,北平、河北、山東、山西相繼淪陷,大批難民和中學愛國師生湧入西安。1938年,在山西各界人士爭取下,國民政府批准在陝西漢中市成立國立山西中學招收大批山西地區流亡學生,覓址漢中市東鄰的洋縣五雲宮、智果寺、良馬寺棲身辦學。據載,同年6月,經過編班、分組,師生共千餘人分三批跋山涉水向目的地進發。此時,隴海鐵路已可通至寶雞,自寶雞往漢中道路僅經過大散關的鳳縣道路尚可暢通無阻,此路需翻越秦嶺,山險路窄,然此道路自唐代始即為四川北部之主要出蜀道路之一,宋代蘇軾三次出入蜀亦經過此路。

張祕與王三一隨著流亡學生所組成的隊伍,先是自西安乘火車到寶雞,從寶雞開始就沒有鐵路,有錢的同學能乘汽車,沒錢的由學校組織起來徒步前往,每三天發一元伙食費,經一個月艱辛跋涉,翻越了聞名的秦嶺山脈,途經鳳縣、雙石鋪、留壩、褒城到達漢中,隨即前往城固縣東側的洋縣進發。張祕自魯橋鎮至漢中洋縣所行經路線,見圖1301。

圖1301 張秘先生自魯凱鎮川至醫院至洋縣第七中學行走路線圖。

山西流亡初高中學生的學校本部設在洋縣五雲宮,位於洋縣城內東南隅,與洋縣南門附近的唐塔相望。當校本部選定此處後,聘請工匠,就地取材,修造出了一排排整齊的土木結構明亮的校舍。校本部設有高中3個年級6個班。洋縣校本部位置,見圖1302。

另學校一分校設在縣城西30華里的智果寺。此處為初中部一年級所在地,後來曾增設過師範部和高中部。二分校在縣城西40華里的良馬寺,內住著初中二、三年級,最多時有8個班400餘人。1939年5月,按戰區國立中學排序要求,國立山西中學更名為「國立第七中學」。抗戰時第七中學本校及分校區位址,見圖1303。

圖302 第七中學洋縣校本部(高中部)位置圖。

圖1303 抗戰時第七中學本校及分校區位址圖。

為了完成完整的中學教育,張祕與王山一先被安排到第二分校(良馬寺分校)就讀初中三年級,良馬寺是一個沒有出家人的破舊大廟,四圍環繞著水田和農戶,全校師生就和那裡與大小泥塑神鬼雜居。良馬寺之覺皇寶殿現仍保留,見圖1304。

圖1304 良馬寺之覺皇寶殿之現況圖。

王三一和張祕住的男生第五宿舍原來是香火鼎盛的「孤魂堂」,約12尺見方,孤魂神像及靈台就佔了約三分之一,剩下的地方擠睡著五個學生。夏秋之交多蚊蟲,二人無錢買蚊帳,就自己買了幾尺紗布製作了自己發明的簡易蚊帳,抵禦蚊子。生活艱苦,可想而知。

當時他們在學習中最感困難的是沒有英漢字典,只能借同學的來看,但因為看得課外書很多,需要字典的時候也越來越多,向人借用十分不方便,又無錢購買,別提有多麼難過。有一天聽到有些同學說去書店偷回幾本書,張祕與王山一他倆決定也去看看。那是一間迷你型的小書店,而且是開架經營,店裡只有一個店員照看,還兼顧收款和記帳,他們同去的十幾個同學,一進門就圍著各個書架,亂紛紛地去翻書,他倆居然發現了幾本英漢模範字典,於是喜出望外,回頭看看沒人注意,張祕取下頭上帶著的大草帽,王三一把一本字典迅速地放在帽殼裡,二人巧妙的「偷」得了一本字典,回來後,沒人敢聲張。

初三時,張祕毅然拉著王伯伯一齊練習寫起英文日記,有不會的字,就查那本字典,寫完了還會請英文老師代為修改。老師欣然同意,還教寫日記的一般原則,並且鼓勵他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到了初中即將畢業,張秘深感偷竊行為有違個人做事原則,因而親自再將字典奉還給店家,並向店主道歉,此事,張秘永生難忘,經常述及給子女聽,作為告誡。

1939年6月底,他們初中畢業,被保送入第七中學本校高中部,高中部和師範部設在洋縣城內的五雲宮,也是是一座古寺廟區,當時破爛的五雲宮內有開明寺塔,今仍矗立其上,見圖1305。

圖1305 五雲宮內的開明寺塔今昔照片。圖片源自「靜思齋文獻」。

進入高中後,張祕和同學楊龍章成立了一個讀書社,張祕當社長,每人收取一元會費,訂了些報紙雜誌,接著又把所有社員已有的書報雜誌收集在一起,湊成一個小小的圖書室,正巧有位同學在校外的農民家租住了一間房,想讓張祕去和他一起住,張祕趁機答應,就把這個小圖書室設在那裡。

洋縣邊上就是漢江,夏天時,同學們經常成群結隊到漢江裡游泳、洗澡,也經常會到農園裡去偷摘桃子吃,大家很是開心。為了學習英語,張祕還約了幾個英語程度較好的同學,每星期去一個耶穌教堂向外國牧師學習一兩次口語,從這時候開始,他就逐漸表現出非凡的組織才能、豐富的想像力和堅忍不拔的個人毅力。

在讀高中的這段時間,生活並不容易,有同學先後得了痢疾,也有人得了瘧疾,生活艱苦,醫療也困難,幸好有些老師擅長中醫和針灸,經過不間斷的診治,才把他們由鬼門關前解救出來。高中階段,伙食較差,常吃紅薯稀飯,少許米飯合著野菜就食。

有一回學校缺米,學校停課讓學生去洋縣附近的華陽八里關背米回來。住的地方沒有燈,張祕見屋外演木偶戲的小棚子裡,正掛著一個小油燈,他們就去「拿」了回來。天黑以後老鄉們都來看戲,但沒有燈,大家著急,張祕也覺察不對,又快把燈提送回去。

高二以後王三一和幾位同學去城固縣考國立西北師範學院附中的插班生,張祕也去考上,但後來決定不去,因為兩個學校相聚不太遠。高中畢業前的兩年裡張祕的變化非常大,以前文靜少語,此時卻非常活躍。張祕在第七中學時期的照片,見圖1306。

圖1306張祕在第七中學時期的照片。左圖中坐者為張祕。

1942年高中畢業後,王山一考入城固縣的國立西北工學院土木系,張祕則有「亂世報國」之心,決定進入位在重慶自南京遷校而來的中央政校政治系就讀。由於三年來的持續努力,張秘順利考進中央政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