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一、我們的爸爸媽媽
我們的爸媽於1949年因國共戰爭而輾轉撤退來臺,爸媽算是自由戀愛結婚的,因為要開始逃難的關係,外婆主張儘快結婚比較方便,爸爸也經過快婆鑑定,可以放心把女兒交給女婿,當時爸爸23歲,媽媽20歲,1948年農歷8月13日爸媽在婚宴尚未結束,即倉惶開始了逃難旅程,之後因爸爸部隊撤離路線關係,兩人於茫茫人海中失去聯繫,媽媽隻身1人經過千辛萬苦,奇蹟式的找到了爸爸。兩人隨著爸爸的部隊首先撤退到了臺灣澎湖,之後來到臺灣台南、新竹縣的竹東鎮以及新竹市,在臺灣一待就是72個年頭,從少年一別故鄉,到現在已是耆耆老者,他們是苦難的一代,歷經了戰爭和與大陸親人永別,那是他們心中永遠無法抹滅的傷痛。
兩個年輕人從大陸撤退到澎湖開始了新生活,媽媽對於持家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等燒好煤球七手八腳把飯煮好,人已經餓的七葷八素了,鄰居打魚回來總是好心把魚掛一串在門上,有時附近老阿婆也會好心送上一碗麵,這些都是媽媽感兹念兹在心的永遠回憶。爸爸年輕時脾氣不是很好,媽媽有時受了委曲,就會坐在海邊上想著家和掉著淚,但最後總是眼淚一抹,繼續過日子。之後爸媽短暫待過澎湖七美,媽媽那時懷著大姐,要產檢得坐著小船到馬公,有時浪頭打上來好幾層樓高,把小船推的老高,真是驚險萬分。大姐民國40年出生後,兩年後二姐也在馬公出生了,爸爸非常疼愛小孩,媽媽被生活磨練的,居然可以把軍大衣改做成小孩衣服,大衣的兩個口袋則改做成1雙小鞋子。民國43年到了臺灣,爸媽帶著大姐二姐短暫住過台南幾個月,接著到了新竹縣借住在竹東鎮芎林的五龍村的五和宮廟,之後住到竹東警察局後面的宿舍,在那民國44年三姐也加入了家庭成員。宿舍位在小小的院落裏,共住著14戶人家,日式木製房舍圍著中間一塊小空地,空地上還有1口井,那是大家洗菜洗碗和情感交流的地方;宿舍雖然空間不大,但和住廟比起來,算是比較像樣的家,而且有鄰居相互照應,小孩們也有了玩伴。
鄰居周媽媽曾半夜小產,媽媽心有感應到她家看望一下,而救了她一命;有次爸爸不在家,媽媽生病半夜虛脫,幸虧周伯伯和周媽媽過來發現,因為周伯伯是醫官,當時也救了媽媽一命。在竹東的那段歲月,在井邊洗碗、八七水災後爸爸爬上屋頂修被樹壓壞的屋頂、偶而假日去電影院看看電影和享受一碗冰涼可口的粉圓、媽媽養的北京鴨下蛋後呱呱的來向媽媽報信,以及大家一起去天主教堂做禮拜,領到麵粉、奶粉及奶油等補給品,和神父及修女們也成了好朋友,這些都是她們經常談起,裝滿回憶的地方。
民國50年我在竹東出生,5個月後舉家遷來新竹市的貿易八村,這是爸爸分配到的眷村房舍,民國55年妹妹在這裏出生了。貿易八村共分甲乙丙三個區,每區第一排是臨馬路的,第二、三排及第四、五排是相對門的,每排有6戶人家,中間是一條長長的只容三人寬的巷子,我們家位在坪數較大的甲區,門牌21號,初到這時,姐姐們說實在太棒了,這裏跟竹東宿舍比起來,簡直像是別墅,眷舍有一個客廳和廚房和3間小小的房間,加上一個小庭院,加起來大約有20來坪,初搬來時只有房舍,後來大家都築起了竹籬笆,過年時家家戶戶就在院子裏,把香腸和臘肉搭在竹竿上曬,帶來了濃濃的年味;之後每戶又築起了水泥牆,我常常兩腳跨著自家和對門的門柱,一蹬一蹬的跳到大門上的水泥門板上玩,我們家的水泥牆還留了一個狗洞方便狗進出,狗爬狗洞,妹妹也爬狗洞。
後來庭院栽種了一棵棉花樹,我們搬走後沒多久,這棵我和妹妹常常爬上爬下的大樹,竟然無預警的倒了,在樹上我和妹妹渡過不少童年時光。在21號我們住到民國63年,有遠見的爸媽,換到丙區搬走的一戶邊間,門牌100號。在21號是我和妹妹記憶最深的地方,雖然非常不情願搬走,但後來不得不佩服爸媽的遠見,因為女兒大了,爸媽顧慮到以後女兒帶著對象回家,鄰居多少會評頭論足,而且雖然邊間室內空間較小,但可以使用旁邊空地,媽媽可以養一些她喜歡的小雞,狗也有了活動的空間,後來又加蓋房間,我們的使用範圍更大了,在人多嘴雜的眷村,我們算是獨處一方。
【註七十一】居新竹竹東時,劉國珍女士與修女及眾孩童合影。見圖113。
家庭永遠是爸爸心中最柔軟的一塊,軍旅生涯中最記掛的也是家庭,爸爸在東引曾短暫待過3個月,坐在碼頭看著開回臺灣的船就會難過的掉眼淚,加上掛念媽媽的身體,於是民國56年毅然決然的自軍中退伍。退伍後,曾擔任過光復中學的老師,教授地理、歷史、公民等課程,也在聯勤上過班,之後與朋友開過保力龍工廠,因為生意不錯合夥人有了私心,最後分道揚鑣,也曾經和朋友一塊經營過公教福利站,也因為生意太好而被收了回去,後來又開了燈炮廠,做出口C7燈炮及聖誕燈炮,競競業業經營終有小成,爸媽於是和朋友合買土地也在台北買了房子,賺了些錢改善了我們的生活。民國73年爸媽正式把工廠結束,二姐也從軍中雇員退職,在家幫忙媽媽料理家事,爸媽則幫忙照顧陸續出生的孫子及孫女們。閒暇時爸爸會騎著野狼125,載著媽媽到竹東、寶山、青草湖到處走走,算是退休生活中忙裏偷閒的小情趣。
【註七十二】劉國珍女士與愛犬多多合影。見圖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