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 緬懷張祕
張祕因患帕金森症,經過最後幾年的身體煎熬,然而就在1997年(民國88年)12月再發現羅患淋巴腺癌,且已擴散多處,隨即入榮民總醫院治療。然兩病匯集,最終敵不過病魔,而於1998年(民國87年)2月25日晨,於文華及子女環恃下,安詳去世。
張祕過世時,子女及女婿等皆學有專長。長子張大為、幼子張大成也都陸續接棒掌管中華徵信所,張祕已無心裡重擔和壓力等,闔眼而去,沒有罣礙。
張祕過世後於懷恩堂舉行追悼會,長女燕風的回憶:
○最後,您閉目不語,但我知道我說什麼,您都依舊明白,我要繼續和您談話。一天,我握著您的手說「爸爸,人們尊稱您為『徵信之父』來肯定您為台灣徵信事業所做的貢獻,我曾多次想將您一生奮鬥的成就整理成書,與世人共享,但總是起一個頭就沒有繼續下去,現在您幫我重新開始好嗎?」我接著說:「記得您曾告訴我,四十年前,您在美國時,去一家商店中買包裝紙,付錢時店員問您拿了幾張?您回答十張,並問店員要不要再數一數?店員說不必再數,照您說的張數付錢即可。這一個小小的經驗,却帶給您強烈的震撼,並意識到信用制度是多麼重要。它是一個文明國家的象徵。當時台灣經濟剛起飛,要建立一個穩固的經濟基礎,信用是不可或缺的基石。帶著這個信念,您回到台灣創辦中華徵信所,推動了台灣徵信事業的發展,對嗎?」您輕按了一下我的手表示同意。我興奮的追問:「創辦時期是很艱苦吧?」良久,良久—–,您才再度輕按一下我的手,我突然驚覺,我是無法再聽到您的敘述了,回想以前那麼多相聚的日子,多少可以詳細問您的機會,都輕易的放過,我不禁伏在您的身上痛哭失聲。忽然,我感覺到您在輕撫我的頭髮,我簡直不敢相信,是什麼力量,使您還能舉手輕撫來安慰女兒的心?那神奇的一刻,我將永生不忘,因為那是我一生中和您心靈最接近的一刻!!」
次女燕雲對張祕的回憶:
○回顧您一生,自小外求學,堅苦奮鬥,開創台灣的徵信事業,對社會有卓越的貢獻,教養我們兄弟姐妹六人做有用的人,對您的家鄉子弟,您也念茲在茲的不忘提攜後進,這美好的仗您已打過,如今您可卸下所有重擔,雖然行經死蔭的幽谷,但有主與您同在,祂的杖和竿都安慰您,您留給我們的是作人行事的典範和無數美好的回憶。爸爸,我們以您為榮,我感激您所賜予我的一切,今後雖不能見到您,但相信您會和以往一樣,看顧我們面前的道路,指引我們的方向,爸爸您並未離開我們,在耶和華的殿中,有一天我們必會全家團聚,爸爸您安息吧!我愛您!
長子大為對張祕的回憶:
○記得有一天在病房裡,您說道:「我最不喜歡買白菜還抓把蔥!」您不喜歡估人便宜,可是也不願作被人佔便宜的冤大頭;因此要作到公正、公平。這不正是公司經營的原則嗎?當我們說那裡要排好長的隊才可以買什麼東西時,您說「絕對不可以排斥排隊的觀念!」的確,一個缺之法治精神、守秩序觀念的社會中,需要您這種聲音!也很驕傲的承襲您這個想法。雖然只是平淡的兩句话,可是道盡您一生作人處世的原則,我除了敬謹承受,更會同樣地教育我的子女。您沒有留下萬貫家產,可是留給我們受用不盡的想法。
○小孩子是天真無邪的,他們的反應也是最直接的!您走的那天晚上,怡家傷心的哭,不斷的抽搐!佳家則不一語,靜立一旁。晚上睡覺時,佳家在棉被裡流淚!爸,傷心的豈只她們兩人!這兩天您的故舊、老友同事、同學、鄰居、友人,甚至外國朋友或來電、或來訪、或寫信,再再讓我們感覺到大家對您的敬重與不捨。爸!您可說是瀟灑走一回!毫無牽掛,毫無遺憾!
○堅强的老媽也讓我們感覺到是力量的泉源,您大可放心,仲雁和我照顧她之前,她先在照顧我們!穿著您的外套,仍可感覺到您的體温;往後的路子,我會繼續秉持您的原則走下去,在靈裡頭,爸爸,您要給我指引與力量!
三女燕宇對張祕的回憶:
○有一回,收到一位大陸山西青年的來函,信中這位青年先自我介绍了一番,接著表示因為受惠於父親在家鄉辦的山西獎學金,所以才順利的完成大學教育,進入公家單位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他來信的目的是想表達感激之情,並希望有所回饋。讀完信後,我照例拿著紙筆,望著父親等候回函指示,不料父親把信擺在一邊,竟然說起故事來了。父親說他十歲左右寄宿在太原的一位鄉紳王家一段時日,王家夫婦及孩子們都待他如一家人,當他離開王家時,王夫人還給了父親十個大洋,就因為這十個大洋,使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在兩年多流亡學生的跋涉路程中,倍增了奮鬥的勇氣及信心,對於他的一生有很大的影響。一向含蓄内斂、沉默察言的父親,很少述及兒時往事,若不是這一封來函,我也無法體會六十多年來,父親對於王家的感念之情,父親並未口述這封信如何回覆,他任憑我自己發揮,在提筆的過程中,我有強烈的感動和啟示,我想他是要告訴我和這位山西青年,當有能力時不要忘記繼續提攜後進,這就是他最大的喜悅和驕傲。
四女燕淳對張祕的回憶:
○我和大成弟在您病榻旁聊著二十年前的歐洲旅行,您聽著有趣,不時插幾嘴,補充我們漏挂的部份,連導遊姓名都記得清清楚。記得有一回我們乘船旅遊歸來,我將装著二、三十卷拍好的膠卷及攝影器材忘在計程車上,全靠一行人中,年紀最長、最不動聲色的您,記住了車牌號碼,失物復回。您年輕時,更同時接兩個電話,手中處理另一件事,掛了電話,三事辦妥。您過人的記憶,精明睿智,我們全望塵莫及。
○記得家中過年節常是高朋滿座,您的同鄉、同學、屬下、學生,單身或旅外的,您總是熱情招待。我在紐約讀書時,因得獎刊登在報上,文内對我的家庭略有介紹。第二天,就有人經報社輾轉找到我,在電話中說他是您多年前的屬下,受您鼓勵栽培,學外語並出國深造,一切銘記在心..。您寬厚待人,換來陌生人向我衷心道謝。
幼子大成對張祕的回憶:
○您記不記得以前您去打麻將,到晚上11點就打電話回家,要我去接您。其實,我很喜歡這份差事,不是為了有红可分,而是每次您打完牌,心情總是不錯的,回家的路上,我們可以聊好多話。後來,您少去打牌了,我們也少有這樣「非正式」的會談了。
○我對您的印象,似乎大部份是在您患帕金森症之後,那是媽媽治療癌症的時候。記得有一次您在辦公室寫字,只見字愈寫愈小,也愈來愈歪。此後,您的動作就大不如前了。不論是看牙,做復健,您總需要有人在旁扶助,而大部份的時間是我陪著您。這時候我才明白,小時候您養育我,長大後我照顧您的互動關係。
○當我六歲得日本腦炎病危那天晚上,您一個人在醫院長廊,忽然您的膝蓋一軟,就跪下來向神禱告,求神醫治我。您說,那次是您跟神最近的一刻,爸,神答應了您的祈求。而我現在同樣地收到您病危通知書,我也在向那信實有憐憫的神禱告,求神的靈進入您心中,好使您有平安,可以安臥在主懷中。爸,您一生的努力夠了,您從小離鄉闖天下,赤手空拳地開創了中國人的徵信事業,同時生養了我們六個子女。十七年前,您經歷了肺癌的襲擊,神醫治了您。而家中大大小小的問題,神也一一為您化解。爸,神真是眷顧我們家。我相信原因乃是神愛您一個人開始,祝福了您的一生和我們一家人。爸,我們是相信神的人,因此當我們息了這一世的勞苦後,神就接我們回天家;一個沒有人再傷害您、鬥争您的地方。爸,您就安心的去吧,等我們完成了在地上的責任之後,我們也要回到天家與您相聚。爸,您要回到在醫院長廊的那晚,您與神的關係上,神必不離開您,他必愛您愛到底的。爸爸!我愛您!
尾聲
緬懷張祕!張祕一生經歷了戰爭、離鄉背井、參加軍隊、艱苦讀完大學、退到台灣,再到美國留學,之後創立中華徵信所,並成為「台灣徵信之父」,再成為推動台灣建立「估價師」的重要推手。
張祕與文華結婚並在台灣建立了一個大家族,如今家族成員無論在教育及事業上都有所成,且都擁有美好的婚姻。燕風、燕雲與燕淳家庭多半居住國外;燕宇與夫婿多半在兩岸居住並發展事業,大為與大成持續接棒為中華徵信所貢獻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