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臺後的第一個十五年(1949~1960)

203 進入徵信新聞報社工作,十五年的艱辛

203 進入徵信新聞報社工作,十五年的艱辛

1951年初,張祕應余紀忠之邀,進入徵信新聞報工作,兩年後即升任總經理一職。

余紀忠(1910年—2002年),籍貫江蘇武進,1928年考入國立中央大學歷史學系就讀,1932年淞滬事變爆發,隨軍赴吳淞抗日。1934年,赴英國倫敦政經學院就讀,後國民政府宣布對日抗戰,立即返國投身軍旅。抗戰勝利後,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駐東北特派員,東北保安司令部政治部主任,東北行轅新聞處長兼《中蘇日報》社長。

在東北瀋陽時,張祕時任職207師政治局與余紀忠多有交往,互為相知。1950年底,余紀忠登記辦理徵信新聞,1951年邀請張祕加入工作,兩年後升任總經理。當時徵信新聞主要內容,是以經濟性報紙的型態出現,以工商界為對象。1960年1月1日改名為徵信新聞報。1968年3月29日開始彩色印刷,為亞洲第一份彩色報刊。

創報前十年,張祕輔佐余紀忠先生將報紙改為對開鉛印。之後,賴全體同仁努力打拼,報份倍數成長,最後更名中國時報,領導輿論,朝野共欽。張祕與報社員工不眠不休,多方增加發行與廣告收入,在各報中首先購置彩色印刷機,中國時報草創初期,張祕先生功不可沒。

1960年,張秘決意帶職赴美進修,進入美國紐約大學政治系就就讀。在美國讀書期間,張秘在徵信新聞的職位是「駐紐約特派員」,每隔一定的時間要寫一篇文章傳回徵信新聞,1960年10月2日所寫的一篇「《徵信新聞報》回首十年」道盡了徵信新聞在最初創業十年的艱辛與甘苦,本文亦可作為《徵信新聞報史》的一篇重要歷史檔案。

 

《徵信新聞報》回首十年 張秘 1960.10.2

本報發刊到今天已是整整十年了,如以現在的情形論,既擁有廣大的讀者又兼具言論的影響力,國外薄負聲譽可稱小有成就,足以引以自慰和自豪,但回首這十年艱苦奮鬥的過程,真是有血有淚頗堪回味,今就十週年紀念發行特刊之際,追述幾件小事,以證創辦一件事業之不易,並籍使關愛本報讀者諸君對本報更進一步之了解也。

本報創刊之初,既無寬敞之社址,更無印報之工廠,僅在前物資調節委員會二樓借得幾間房屋辦公,經理部只有六席大的房子一間,安置了四張桌子和五個竹凳,當時經理部有六個人工作,平常這個小房子已擁擠不堪,如遇有讀者來接洽業務或朋友來訪時,我們即需有一二人起來讓坐,不是立在牆角便是到走廊上徘徊,以俟來客之離去。

這個小房間的座落環境又是其壞無比,左鄰廁所右靠煙突。入夏後既熱且臭,苦不堪言,要把窗户打開透透空氣吧,不一會滿房煤灰,無法工作,把窗户關起來吧,悶热交加令人作嘔,最可憐者乃這個房子裡六個人只有兩隻土瓷的小茶杯,要想喝點水,也需按次序使用,我們在這樣簡陋的物質條件之下日以繼夜的工作未稍懈怠,當時因創刊不久,每天只出版四開一小張而內容又拘限於金融與財政的狹小範圍,銷路一時無法打開,每日印報總數不過四、五百份,我們終日研究如何打破一千份的大關,而不得結果,有一天突然發現物資局正為全省一千五百餘個機關福利社廉價配售日用必需品,本報如能詳細報導井刊登配售貨品的品名和價格,必為各福利社所歡迎而爭相訂閱,於是一面要求社方翌日刊登上述內容,一面物資局借來一份各福利社名册,從下午七時我們六個人開始工作,印通知書、寫信封、貼郵票等,整整工作搞了一夜,一直到翌日清晨,報紙印出後後,分装於一千五百餘個信封內,送發郵局為止,整整工作四個小時,雖然每人兩眼通紅,但毫無怨言,事實上也未否定了我們辛苦的代價。此後一星期來陸續回到各福利社的訂單多至八百餘份,也打破了一千份發行數之大關,從這件事情開始,我們全社同仁,便建立起一個共同的信念:只要辛苦的工作,總可收到預期的效果,十年來我們堅守著這一個原則,向前邁進從未間斷。

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草創起這張小報,但由於我們十幾人不斷的努力,使業務和內容日有改進,我們正在沾沾自喜之際,一個嚴重的問題來臨了,物調會停止經費,連這個小房間也不能再用。必需另覓社址,這真是晴天霹靂,我們的收支尚且不能平衡,那有力量再購置房屋呢?全社同仁陷於惶恐無依的境趣,最後決定借錢在市區較偏僻處頂一所小房權充社址,先行搬出再圖發展,這個決策可稱本報史上一個劃時代的決定,值得大書特書的,於是大家分别出動去找房子,談到找房子也有一段值得可述的事,我們原想極少的錢頂一幢市面的房屋,這談何容易,所以東找西找,窮十幾人之力經半月的時日,看了不下幾十處房子,總是談不妥,最後一次余發行人領著我們幾個人由一個房地產經紀人陪同之下,由上午十一時起冒雨在城中區一带看來看去,一直到下午三時才把開封街二段九號那幢小房子決定了,等大家興高彩烈的回到物調會的小房子時,才感覺到有點冷意,把衣服脱下來一看,連短褲背心都濕透了,好像是穆中南兄提議喝點老酒沖沖寒氣吧!以免感冒,大家齊聲附和,於是喝老酒吃花生米當作了午餐,當時幾條彪形大漢脱的赤身露體圍桌吃酒的情形再襯以小屋四壁掛滿了濕衣服的背景,如攝入鏡頭保存到現在那又是多麼寶貴的資料呢?

四十年(1951)終報紙成立了董事會改為公司組織,我們由物調會搬入了開封街新址,因為業務不斷的開展,人員也逐漸的增加,編輯部、經理部、會議室、社長室既有了獨立的房間,編經兩部也開始劃分各組專責職掌報社之雛型確立,直至四十四年遷至大理街為止,三年間的發展真是一日千里,報面由四開一小張擴大對開一大張,內容方面由單純的財經範圍擴張到工商政治社會各方面,發行數字也打破了一萬大關而接近了兩萬之數。工作人員由十幾個人增加到三十餘人。在物資局的時間,如果我們稱為草創時期,則開封三年應稱為建立制度的時期,這三年當中除仿一般報社建立應有的制度外,最重要者建立了一個會議制度,當時因為人員不多,集會容易,所以舉凡較大一點的問题我們全由開會解決,每次開會我們總是員工全體會議,連送報生廚師工友一律請他們参加,凳子不夠分配常常是兩人合坐一隻,會議多半是晚飯以後舉行,討論時我們無分上下暢所欲言,直至辯論到意見統一時止,由這種會議制度的精神蜕化出一個全體人員參加推銷的幹法,把本報每一個成員不論他平常任何種工作都訓練成一個幹練的推銷員,這個辦法在本報發展史上所貢獻的力量永遠不能磨滅的。

本報在開封街三年因發展的迅速反使收支老是不能平衡,因為略有盈餘便增添設備或改善内容,結果又變成虧累,在業務的要求上又需增加收入以補赤字,三年來的財務情形就在不平衡而求平衡,平衡後又使其不平衡的原則下打轉,迫使業務日求發展,真是吃力異常,記得由四開一張擴為對開一張的時候,是我們增加支出的百分比最大的一次,也是全社同仁最緊張的一次。不擴版嗎,業務無法展開,要擴張嗎,支出太大,如三個月內業務不能如預期的開展,則收支就無法平衡,危機甚大,於是膠著於擴與不擴之間討論了十餘日無法決定,此时適逢新年到來,除夕晚上我們為使全體員工和眷屬聯歡,舉辦了一個同樂晚會,原訂八時開始,不想七時即有太太們帶著小孩進入了會議室等著開同樂晚會,一等到九點半還没開始,原來我們幾個單位負責人在發行人房子裡開起了擴版會議,討論正在熱烈之時無法結束,直到十時等了三個鐘頭的太太小孩們吵著要回家,實在無法再拖,我們才出來草草了事的開了個同樂晚會,於十二時結束,等把太太們安頓走了以後,我們又繼續開會再精確的核算擴版後增加的支出,再小心翼翼的估計擴版後可能的收入,又爭辯了兩個多小時才作成最後的決定,不想爭執多日的擴版問题竟於除夕開同樂會時決定了,當時那種沉重的心情不言可喻了。

在開封街三年的發展,我們深深感覺到要容納較多的新聞和應付發行量之增加實在需要自已建立一個印刷工廠,於是在四十四年初我們租到大理街一三二號的一幢倉庫改修成現在的社扯,把開封街的房子賣掉作為我們建廠的經费,四月間遷入了大理街新址,經遇三個月的籌備終於七月中完成了建廠的工作,記得在輪轉機試車的那天夜晚,幾乎是全社員工整夜的守候在機器房內外等候佳音,員工們對社事的關心,由此可見一般了,自試機成功正式印報後,本報的基礎又向前邁進了一步,緊接著準備版為一大張半便與其它大報一較短長,從這時起本報吸收了許多新血,可慶幸者新参加了許多人,他們不但未將本報傳統的艱苦奮門精神揚棄或沖淡,反而更發揚光大起來,我們無分新舊很快的打成一片,大家精誠合作以老同仁的精神和新同仁的智慧相互影響凝結成了一個强大無比的力量,推動著本報的全盤業務而步入坦途。

最後我想引述一個朋友和我的談話作為本文結束,半年前在我離臺的前夕,有個新聞界的朋友來看我,談到了本報的發展情形他毫無保留的問:「你們徵信新聞報既無雄厚的資金,又無任何力量的支持,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位列三大報之一,真是一個奇蹟,究竟是什麼原因呢?可否告訴我們?」我當時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還真是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順嘴說大概是由於讀者的愛護吧!來美國以後,因置身新環境比較寂寞,常常一個人苦坐房內回想往事,想到徵信新聞報能有今天的發展,確實未得到外界的任何助力,其成功的原因完全是發揮了「人」的因素,社方主持人有詳盡的規劃和正確的領導,全社同仁能精誠合作艱苦奮鬥才有今天這一點小小的成就,這就是我們成功的憑藉,我在此正式答復問過我的那位朋友,亦深願與全體同仁共勉,把我們這種苦幹的精神更發揮無遗,以期在報業史上放一異彩。

前報社同仁來函知十月二日十週年紀念擴大慶祝,除開酒會答謝各界外,並借三軍軍官俱樂部舉辦盛大晚會,我参加本報已十個年頭,前九次週年紀念的慶祝無不親自參予策劃,當日狂歡痛飲大醉一次,今逢十週年紀念,我雞由社方資助出國進修,但失掉了參加這次盛典的機會,怎不令人惆悵呢!(寄自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