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感二則
趙欣熠 2022/01/02
一、
對於寫文章,其實我覺得我不算有資質的,因為初中、高中階段,我的作文分數都算不上很好看。不過我想可能是因為對生活的感受不夠深刻。高中寫議論文,表達一些大道理,似乎全憑日常積累,都是書上看到的例證、背過的素材往文題上套。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自己還沒搞懂那些大道理真正含義是什麼,就要生生地說它好,說它是真理…著實是讓我覺得煩悶。
上大學之後,不被逼著寫作文了,卻反過來想要記錄自己的生活了,對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也有了自己獨特的想法。或許是思維得到了發散,視野得到了開拓;又或許是身處異鄉,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現在的我相比於高中時,看到新鮮的或陳舊的事物會更習慣去聯想,去思考,去記錄。
其實在疫情爆發之前,每年暑假父母都會用半個多月的時間帶我出去自駕旅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中國的大好河山。這也讓我對生活、生命、命運有了很多不同的認識。我自小生活在婉約含蓄、吳儂軟語的江南水鄉,也看過北上廣深的車水馬龍、人潮洶湧,見過陝甘寧夕陽西下時塞北大漠的蒼涼……而這些,只是讓我震撼,讓我喂歎喟歎,在那時我也一直以為出去旅遊只是為了放鬆,舒展身心,但是直到高二暑假去了趟湖南苗寨我才發現,旅行會影響人的觀念,改變一個人對於生命的理解。
在湖南鳳凰,我見到了站在沱江邊賣花的老奶奶,年紀比我奶奶還大,佝僂著身子,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請求路過的遊人買一朵鮮花,說花朵是今天才從山上採摘的。當時我很難過,我想到了我的奶奶,我的外婆。那時是深夜十一點,如果我的奶奶和外婆深夜十一點還要在外面賣花,我該是怎樣的心痛!我曾經以為,爺爺奶奶們都是一樣的,退休了就可以在家裡安享天倫、含飴弄孫,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悠閒自在。果然還是曾經的自己見識淺薄了。後來又見到了念不起書的小孩子們,年齡在二至十歲不等,專門等在碼頭,牽扯著遊客,求我們買一些劣質的小飾品。只會說那幾句“買嘛!買嘛!”,一時間,有同情,有心酸,有憤怒,有無奈。從那之後,我便感受到了命運的參差,一方面,我感謝命運,讓我出生在相對富足的家庭中,讓我免去許多的不幸;另一方面,我總想做點什麼,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我想到了支教。支教這項活動我至今還沒有真正意義上去參加,希望今年暑假可以隨學校的支教團一起,赴中西部地區開展支教志願活動。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別人的光!
二、
每一場繁華的背後都有苦苦掙扎的百姓。何為憐憫?
我從沒遭遇過什麼,從沒經受過什麼,不是溫室裡的花朵,也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但也算是走遍半個中國,覽過世間百態。有些人可以一擲千金,或是衝冠一怒為紅顏;有些人,卻不得不為了生計奔波勞苦,受人臉色,低三下氣,半天的唇槍舌戰只是為了幾十、幾百塊錢。
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不好好學習,你就會像XXX一樣……”,但有時候有些地方,有些孩子想要好好學習,卻拗不過眼前的崇山峻嶺。
人一出生就是不平等的,我從前相信命運,現在依然相信命運,就像我從前覺得自己幸運,現在依舊覺得自己很幸運一樣。
我慶幸自己年邁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不需要拄著拐杖、提著花籃站在潮濕的沱江邊上,操著一口蹩腳又不順耳的普通話顫抖著詢問路人是否買花環?且在路人見客人不買又要走時,趕緊擠出一句話,說:這是真花,只要五塊錢啊!……”我覺得她眼中充滿了焦急混合著無奈。我知道鮮花過了夜便不配再稱鮮花,我也知道買了它也戴不了幾個小時,但我還是想買,並且還是買了。
魯迅先生說:“我從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度別人。”誠然!我不善良,我也沒有高尚到能夠無私地把錢從兜裡直接掏給別人的地步雅量,但是我看到了那個老奶奶,我看到了大山裡的鳳凰,繁華背後的無數個老奶奶。最終我花了五塊錢,買到了自己的良心。
有人問:“你的良心值幾個錢?”我的良心不值錢,可我為什麼不能花5塊錢買我的快樂?大概是我尚還幼稚,不懂得對窮人而言,柴米油鹽並不便宜。
《無問西東》裡說:“看到的和聽到的,常常會令你們沮喪。”寨裡人的熱情並不全是為了利益,好客本是一種美德,為何一定要用世俗人的眼光看待這些純樸的山裡人呢?這是鳳凰的民風,這是他們的生活。
何為憐憫?我突然覺得,所謂憐憫,不過是桃花源中如居仙境的人對桃花源外身處戰亂中的人所發出的一種本能上的同情罷了。也許他們的日子並不豐富,甚至有一些拮据,但他們可能本身就不需要也不想要那些紛繁複雜的人際關係和花天酒地的紙醉金迷。
那麼,我先前的那一場梨花帶雨似乎顯得有些庸人自擾了吧……
多謝了啊,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