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戈專區

王曉戈—長物含真味,書藝自清歡

王曉戈—長物含真味,書藝自清歡

李書烜(筆間)  2021/12/24 刊

 

鮮花盛開,春意盎然的一個早晨,在他的拾一書院,我們品茶、品器,談藝。這一次交流中讓我瞭解熟識了他。

在藝術家曉戈先生看來,生活與藝術本是合而為一的。在他的言語中,在他的文字中,在他的書法中,在他手作的各種器物中,無不洋溢著他對自然的靜思和憂慮,對生存環境生存狀態的憂慮和反思,以及對當下多元文化的思考。

我感覺到了他作為一個藝術家的責任感,骨子裡浸透著溫婉和憂患,不時在叩問:藝術靈魂的出口。他努力在藝術實踐中營造自己的藝術理想。

在追藝過程中,他不斷融書藝、物件於一起一一綻放著他獨一無二的生命力,尋覓著他最真誠與真實的生命跡象。

這一切,我認為都緣于他的人文關懷。

今天讓我們走進曉戈,走近他的藝術世界,希望我們點滴碰撞,能讓大家更多瞭解曉戈,其人、其藝、其生活。

 

王曉戈

王曉戈,別署荊園,湖北武漢人,美術學博士。現為福建師範大學美術學院設計系副教授、手工藝設計方向碩士生導師、福建省文聯藝術委員會青年副主任、福建省文藝家評論協會副主席。主要從事閩台民間工藝美術、手工藝設計研究。

高中時期開始跟隨熊英民、胡魯沙先生學習唐楷與魏碑書法;在南京工作期間入惲建新先生門下學習草書技法。擅長楷書與草書創作,大字小字皆能,用筆蒼勁靈動,氣象雄厚雍容。

※這麼多年來,書法一直是我生活方式的一部分。

 

筆間:

您與書法的結緣是怎麼樣的呢?

曉戈:

正式學習書法是從我就讀的美術中專開始的,那時候學校專門返聘一些退休的老教師來給我們上書法課,裡面就有我的書法啟蒙老師熊英民先生。熊老師顏體很好,在武漢的中學界很有名。

我跟熊老師學了一年半。每週我會寫一張四尺整紙的大楷給他看,他就用紅筆在我寫得好的字上面畫圈圈。那時正是躁動的青春期,寫寫字我就能夠馬上把心情平靜下來。所以,讀美術中專的三年基本上是每天都有寫一會毛筆字,即使在高考期間也沒中斷。

後來我又跟學校另外一位寫魏碑的胡魯沙老先生學了大半年,他教我寫鄭文公碑和華山碑,胡老師也對我很好,每週我把練習交給他,他會耐心和我點評。應該說美術中專就讀的三年給我打下了很好的一個書法基礎。

後來自己又陸續地學虞世南的《孔子廟堂碑》、鍾紹京的《靈飛經》,以及《懷仁集王書聖教序》。大二那年加有幸入湖北省書協,當時我19歲,據說是最年輕的省書協會員。研究生畢業之後就去了南京,在南京工作期間都是在寫二王行書和文徵明小楷。

2002年開始網路開始流行,我在中國書法網,書法江湖,書畫縱橫網上都當過版主,認識了很多朋友。當時一天起碼有8個小時都是泡在書法論壇上,現在想想真的很瘋狂,但是也很快樂。有位網名Nehr的周師道先生,一直通過網路指導我的書法。周先生學識淵博,眼光如炬,他在筆法上的研究給我很多啟發。那幾年我的小楷和行書進步很大。

2005年,經年莊師兄介紹,我正式拜南京惲建新先生為師,跟他學習草書。惲老師傳我的三指執筆法和撚管法,讓我又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2006年來福州後,生活工作都慢慢穩定下來,有兩年時間,我都在專心寫趙體的行書和孫過庭的草書。

大約從2010年開始,受福州沈覲壽先生作品的影響,我開始系統地研究顏體和褚體,系統地臨摹沈覲壽、譚延闓、錢灃的書法作品,這樣大概寫了兩年多。2013年,有一次出差南京,在年莊師兄工作室,我試著將草書的一些技法和顏體融合起來寫,當時也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回福州之後,我繼續嘗試著在創作中把顏體、褚體、隸書融合起來,慢慢來嘗試一種自己的顏體風格。好在這一路的顏體行楷大家都還認可,讓我很受鼓舞。這兩年我也在嘗試篆書的創作,也做了很多刻竹和寫瓷方面的嘗試。

這麼多年來,書法一直是我生活方式的一部分。一方面,因為工作關係,我經常要在家看書,整理書稿,這些工作其實很枯燥,寫字正好活動一下身體,調劑一下心情。另一方面,書法總是能給我帶來很多驚喜,我很享受創作時的紙、筆、墨之間相互觸發的過程。

幸運的是,在我書法學習的道路上,每次遇到難關的時候,都會有朋友或者老師來點撥我,幫我度過難關,所以這麼多年來我能夠一直堅持下來,要感謝身邊書法朋友和老師的的關愛,支持與幫助,這些真的都是緣分。

※書法不是抄書,一定要寫出一些意味來

 

筆間:

我們知道無數書法家都是先臨摹先人碑貼,靠近古人,師古不泥古,方能一家,您的書法作品也是這樣的嗎?

曉戈:

是的,書法必須要有一個艱難的技法學習的過程,只有打通技法這一關,才有機會進入藝術創作的自由境界。

書法臨摹本質上要求放棄自我原有書寫習慣,不能放空自我的人自然沒法有所收穫。從我學開始書法到現在,前前後後行草篆隸一路過來臨寫的不下十幾家。

我的學習習慣是一段時間內只寫一個帖,心無旁騖的認真的去臨摹,反覆研究其中的各種小技巧。每天不貪多,楷書也不會超過10個字,行草也不過是一兩行,反覆寫,寫到熟練為止。

每天能記住一兩個字,解決一兩個小問題,積累下來就會很可觀。其實這些年真正對我寫字起到過重要影響的,就那麼幾本字帖。歷史上的那些經典作品,你在不同的學習階段、不同的年齡階段去看,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都是有不同的認識和體會。這也是學書法的樂趣之一。

 

筆間:

您目前比較滿意的作品有哪些?創作中有怎樣糾結?是什麼狀態下完成的呢?

曉戈:嗯,總體上我對我自己寫楷書和草書更喜歡些,畢竟花的時間最多,篆書的一路現在還不夠成熟。也有很多人喜歡我的小楷,但現在事情多,時間有限,而且有一些老花,也就寫的少了。

其實這麼多年來我體會最深的是,好的創作是超越於技術之上的,當你全神貫注的寫,忘記字形,忘記用筆,只是專注於筆和紙相互摩擦的那種感覺時,往往能出現一些特別有意思的作品。

寫的時候其實心理就知道,寫的高興,寫的順暢的時候,往往能出好作品。不過而從我內心來說,我更喜歡寫草書,喜歡草書創作時那種不確定的狀態。我也喜歡去嘗試不同的材料工具,不同的肌理效果,往往會有意外的驚喜。

書法創作最忌刻板,當你沒有一個固定的模式可循時,反而是你最放的開的時候。這個時候寫,一邊寫,一邊想,腦筋轉得飛快,這個過程確實很享受。當然,我創作的成功率一直是不高的,特別是寫草書。有時候為了寫好一件作品,會反覆寫上10多次,有時寫了一晚上,也沒有一兩件滿意的作品。書法不是抄書,一定要寫出一些意味來,如果不嚴格去追求品質,最後自己對造型的感覺就會越來越遲鈍。

※雅俗共賞,是一個很高的藝術標準。

 

筆間:

您的書法具有濃厚的傳統特色,具有很強的創造性和現代氣息。您是怎樣看待當代書法的?

曉戈:

您過獎了。實際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以業餘書寫者的身份來做我自己的書法研究和探索。閉門造車的好處是比較能安心去感覺、去嘗試,不會受受太多當代書法的影響。書法有他簡單的地方,也有它深奧地地方。對經典書法的認識越多,越會覺得敬畏。古人以書法為餘事,以它為消遣,他們對如何玩材料,玩工具,玩形式等方面已經有很多非常深入的探索和發明。

另一方面,書法的本質上是個人化的個性書寫,個性氣質的表達才是最重要的,這一點是無古無今的。如果存在了太多想要表達的欲望,會偏離這一個起始點。因為我自己很多年從事平面設計造型相關的工作,所以也會把是視覺造型上的一些原理加入到我的書法中去。會不會今後也嘗試一些更圖像化的,更抽象的表達?我不知道,也許會吧。藝術這個事情本身是沒有固定形狀的,也是不追尋固有模式的。當代書法在的書法技藝和表現形式的探索上,是大大的超越前人的。不過當代也有一小部分當代書家是以狂怪亂野的“醜書”的面目出現。用華麗的語言或各種藝術觀念去包裝醜書,把特異性和學術性畫上等號,自我標榜,自我吹捧,這些做法其實不可取。書法說到底是一種視覺藝術,視覺上讓人不舒服的東西是無法觀眾引起共鳴的。

雅俗共賞,是一個很高的藝術標準。時代在變化,觀眾的趣味也在發展,所以書法要做到雅俗共賞是很難的,可因為難,所以它才有意義,才值得去追求。

※我覺得古典的東西更耐看。

 

筆間:

您的書法有顏書中清秀,又有古法韻雅之清和,您是怎麼做到?

曉戈:

其實2006年來福州之前,我一直都是寫的二王清秀一路的行草書,沒有怎麼寫過顏體。之前我一直從未想過顏體會跟我沒什麼關係。

來福州之後,我看到沈覲壽先生的書法,那種雍容和典雅讓我覺得很感動,讓我看到一種不一樣的顏體。顏體它不是一昧地寫粗,寫重就好,是顏體書法也有靈秀清雅的一面。我們看顏真卿的書法中,如《祭侄稿帖》、《爭座位帖》都有很多靈動的地方。顏體字帖中,如《勤禮碑》也是雄秀兼得的。

我寫的顏體書法受沈覲壽先生的啟發很大。沈先生的書法以褚體顏體兩家書法為本,他的顏體書法中有一分褚體的靈秀,他的褚體中又有一分顏體的渾厚。我的顏體也是從沈覲壽先生的這一路變化而來,大概是六分顏三分褚,再加一份隸書風味。

實際上也是把幾家的長處,儘量的做一個融合。書法中的雅致,往往要靠細節來呈現。這些細節包括有筆法的轉換,包括有空間佈局的安排,包括有筆劃造型的細節以及紙墨的自然肌理效果等等。

古代人的書法是講究細節、講優美、講究韻味的,古代的一些精典作品中都有大量精精緻的,典雅的,有意味的細節。這些要在平時讀帖的過程中去體會,創作中也要儘量在作品中添加一些耐看耐品的小細節。

當然,這這個基礎上還超越技術與技巧,在書寫過程中能有隨興的發揮,那麼這樣的作品更能夠彰顯個人氣質。而且這樣的作品往往也更加能感動人。

 

筆間:

現代書法是傳統書法的繼承和衍生,在當代,書法正面臨著繼承難、變亦難的兩難局面,眾所周知、您對當代書法具有很深的研究,你認為這種困難局面的癥結在哪裡?

曉戈:

當代書法這一塊,我倒是不是特別留意,因為時間和精力是有限的,經典的字帖和古代的書論就夠看的了。當代有不少很新穎的書法作品,但是我覺得古典的東西更耐看。你平時欣賞的東西,最終都會在作品中反映出來。觀察的深度比廣度更重要。

當代“書法熱”已經很多年了,喜歡寫字的人群體還是很多的。加上高等院校紛紛開設書法專業,這必然帶動了傳統書法技藝與書法研究的整體提升。當然,也出現很多新的問題,比如“展覽體”的出現,二王書風獲獎多,於是大家都來學二王,顏真卿的風格流行,大家就都寫顏真卿……而為了能入國展,也出現了很多模式性的或者是模式性的創作手法,創作風格。隨便打開一本當代書法展的作品集,如果不看名字,有時候是很難分辨出作者是誰。從藝術創作的角度看這樣的“從眾”,也是另一種“從俗”。

當代書法中爭議最大的是“醜書”的問題。美與醜的標準是什麼,這很難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尺度。當代書法“醜書”創作,有時候是為了與傳統拉開距離,從材料、手法、呈現方式、創作理念等多方面展現對傳統書法的反思與反叛,從現代藝術的角度,這種顛覆是無可非議的,不過在一個自媒體的時代,但有些個別人會用一些特別偏激的方式來博得關注,這些膚淺的做法反而傳播的快,傳播的廣,也影響到大家對當代書法的感性認知。一旦民眾形成書法就是要“狂怪亂野”的印象,這種誤解對書法藝術的傷害其實挺大的。

 

筆間:

人們依舊習慣于抱著傳統書法,對於中國書法的發展,現代化進程有很難的突破,不敢嘗試,怕失敗,怕人們輿論,而您的想像力和氣魄,震撼心扉。是什麼讓您對書法有變革的想法的?

曉戈:

過獎了,我其實沒有那麼大的雄心。社會在發展,書法當然也會隨時代往前走。但是正如白謙慎先生之前在一次訪談中談到的,當代書法確實存在文化精英撤退出書法這個領域的問題。

換句話說,書法在古代是小眾藝術,古代最聰明的一小部分人都熱衷玩書法;但在當代的社會環境下,書法被作為一種大眾性的娛樂方式。一旦文化精英都會都慢慢撤出書法這個領域,書法的沒落也就是必然的。

我沒有要改變這個趨勢的雄心,即使有也做不到。我只是希望在將來還能保持對書法研究和探索的熱情,寫出自己的風格。也許作為一個個體,這種個性化的執著才這個時代真正需要的。

 

筆間:

您的書法具有極強的藝術特點,不僅打破了傳統書法的書寫格式,而且在表現手法上也作了大膽的創新,既繼承了傳統書法的精華,又融合了時代精神,適應現代中文讀寫方式和審美習慣,作品體現了傳統與現代文化相結合的品味,傳遞出一種清奇迥異于中國傳統書法的現代氣息和精神。對於這種表現形式,您最初的想法是怎樣的,或著說您的觀點?

曉戈:

其實這也談不上,主要是因為我是設計專業的,所以我自覺不自覺的會把設計的觀念滲透到我的書法創作中,我也會把書法的一些因素用到我的設計中。

這幾年我也在嘗試在茶道、花道香道相關的器具做一些書法創作,我希望能讓書法以更貼近生活方式回到社會生活和民眾視野中。畢竟現在,大家生活的環境不一樣,一些小而美的器物能讓書法與普羅大眾的生活走得更近,那麼這可能是書法未來發展的一種方向。

好的作品都需要耐心細心地去品味。

 

筆間:

很多人觀念上還是不太能夠接受當代書法,您對此怎麼看?還有當代書法和傳統書法的核心區別在哪裡呢?

曉戈:

這很正常。只是說那些不好看的或者是讓人比較震撼的作品往往是大眾傳媒偏愛的題材,這樣點擊量高。那麼這樣大家看到的很多都是書法的一些負面的內容,這會影響到大眾的觀感。

一眼能看懂的東西往往膚淺,好的作品都需要耐心細心地去品味。

如果一定要說當代書法和傳統書法之間有什麼區別,我想,傳統的書法並不追求個性,而是自己個性和才情的一種自然的流露;而當代書法表現的欲望更強,畢竟大家都置身於一個更大的傳媒的環境下,而不可避免的要追求一些獨特性,難免會在形式語言或者某種藝術概念上表達得比較粗暴一些。

 

筆間:

您涉及領域非常廣泛,讓我驚歎不已,寫詩做設計,又玩淘器、竹雕,這些都以書法為延伸,似乎在走一條創書同行,創文同路,請您具體談談。

曉戈:

書法是我的一個主要的興趣愛好。實際上,我的主業還是民間美術與工藝美術研究。因為我自己的學習工作經歷,讓我有機會涉足各個領域。好奇心強,這大概是從我父親那裡繼承來的。我父親是一位給排水專業的高級工程師,他的書法繪畫都極好,他會玩各種樂器,改編各種樂譜,玩得也非常專業。大概是受他影響,我的興趣愛好也會比較廣泛。

寫現代詩是我的另一個愛好。從小到大,我的語文老師對我比較關愛,讓我對寫作上始終保有一份信心。語言是有魔力的,表現在詩歌上最明顯。我喜歡讀詩、寫詩,因為詩歌通常篇幅不長,看一首詩不會花太多時間,詩歌往往也有很多深意,會在反復誦念吟讀的過程中慢慢體會到。詩歌會激發對文字的敏感度,詩歌中的意境,有時會觸發很多一些靈感,讀的多了也會試著寫一寫。我寫詩大多是在出差途中,作為一個小小的思維表達練習,正好也可以打發路途的寂寞。

其實,無論是書法、詩歌,或者是手工藝創作,都是人對周邊事物的觀察,感受和表達的一種方式。反過來,通過這些方式的表達的過程,又能夠極大的增加內心對周邊事物的敏感度。作為藝術家必需敏感,這樣就變成一個良性迴圈。你看的越多、寫得越多、做的越多,那麼你的敏感度就會越來越增加,那麼你的技巧也會增加,反過來你能夠做得更好、技藝也會不斷加強。另外,藝術源於遊戲。遊戲,就是要通過某種方式找到自己的樂趣所在。我從來沒有把寫詩,或者是書法創作,或者是做手工藝,當做一個艱難的任務。

我只是在接觸一個新的材料,新的工藝後,認真地去瞭解它、研究它,並依據其中的規律和方法結合自己的一些想法,去創造出一些樂趣,僅此而已。如果玩都不會玩,那生活該有多枯燥。當然我說的這個玩是認真的研究性的去發掘、去嘗試,而不是娛樂性的,甚至於是發洩性的去做。嚴肅認真的專心去玩,才能越玩越有趣味,樂在其中,才會越玩越有深度。對一個事情的態度方法,決定了他最後可能達到的高度。

 

名家點評

●朱以撒:福建師範大學美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福建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書法家協會學術委員會副主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作家書畫院副院長,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院研究員。曾任全國書法篆刻展覽評委、中國書法蘭亭獎評委。2009年被評為“中國書壇年度人物”,2014年被福建省委、省政府評為首批“福建省文化名家”。

欣賞曉戈的書法,也很有一些感受。首先是氣息比較清潔、清淡。由於有二王之風的引導,也就持續了書寫時的細膩,尤其是對於細節的吸收,著眼於精到,不使性用力揮霍,力避敗筆。

譬如楷書創作,就追求肥不剩肉,瘦不露骨的勻稱,書寫時徐緩安和,持有平靜的心態與手態,以至作品有清風徐徐陌上的美感。其次是作品韻致的差異表現。學顏書者大都競相肥碩,以為這就是顏書體態。故而筆下一成不變,靜止地把顏體視為單一形態、單調筆法。

曉戈關注的是顏書中清秀的那一部分,是韻的美感。他看到了顏書中那些有所變化的因素,把顏書寫得更修長一些、挺拔一些,在造型上多一些虛的、奇的因素。這樣,曉戈的楷書就不是以氣勢勝,而是憑添了一些靈巧的、柔和的韻味。其三是曉戈創作過程中的隨意自如程度,使作品多了一些手感的自然生動。時下的書法創作越來越多造勢的、使性的,寫給別人看的心態滋蔓,應景應賽的習氣明顯起來,這也影響到作品的姿容態度,用意大了,自然程度少了。

曉戈對於臨學、創作都持守一種尋常的心態、手態,是自己精神上的需求,興起而書,興闌而止,守默守和,使書寫成為一種樂趣。這樣,使一幅之中托興寄情,有舒閑容與之態,非應酬赴急而為之。作為一種業餘的優雅喜好,它還是需要追求高格調,為自己的精神生活增添雅致,那就更應該具備創作的真實、自在。曉戈的作品少有長篇巨制,反倒有一些小幅式的,使人看到書寫時的信手,字裡行間有了一種坦然。明人李贄認為:“矯強乃失之,故以自然之為美耳,又非於情性之外複有所謂自然而然爾。”曉戈心能持守,不向外馳騖,筆下也就多本色,多一些淡然無意。

●李豫閩:福建師範大學美術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福建省非物質文化研究與保護中心常務副主任;國家級閩南文化生態保護區專家委員會委員。

曉戈的書寫仍在傳統書法的範疇,他的書寫並非討論或闡釋,更多的是文以載道,書寫忘憂。他少年時傾心書法,並有幸得名師啟蒙,早年主要學習唐楷和二王行書,打下較為堅實的基礎。工作後開始專攻小楷,後又得金陵惲建新先生親授草書筆法……日積月累中,他對書法的技法與自己的藝術取向有了清晰的認識。誠如書譜云:“草不兼真,殆於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劄”古代草書名家如二王、張旭、智永等,都是兼善草書和楷書,而這兩項也是曉戈近年來主要的用功方向。現階段,他的楷書以顏體為主,將褚體筆調與顏字形態結合,同時融入部分草書筆法與隸書筆意,取顏字字形的端莊厚重,而在結字與用筆上隨機生髮,時靈動,時古拙,意趣橫生。

曉戈是幸福的。雖然他也曾歷經坎坷,但他能通過他近乎禪定的書寫方式陶冶情操,修身養性,在內心遙接古人,建構理想中的世界,詩意的棲居。

字如其人。書寫行為過程總是與特定的環境、人的狀態以及工具應手與否有關。對於行為主體而言,一旦進入書寫的狀態,勢必拋開雜念,構思、運筆、一氣呵成妙筆生花。同時書寫又總是與個人的修養和閱歷密切相關,曉戈選擇顏體作為他的書風追求,自有他的道理。

生活中的曉戈有著一眼即能辨識的藝術范兒:厚唇、濃眉,光頭,笑時都眯著眼,容貌敦厚樸實,衣著舉止透出一股英氣,那是一種生活歷練出來的滄桑與書香門第薰染出來的沉穩相融合的氣質,予人親近之感。接觸的日子久了,便知道他是個講原則、有性格的人,同事都能感受到他的博學與擔當。

●林公翔:著名美術評論家、畫家、作家、詩人。現為福建青年雜誌社副總編,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福建省美術家協會常務理事,理論藝委會常務副主任兼秘書長,福建省傳記文學學會會長,福建省出版系列高級職稱評委、編審職稱。

從王曉戈的書法作品可以看出,他的書法是傳統技藝與現代觀念相嫁接的產物,他在碑與帖的結合上尋找突破囗,在創作的取法上更加寬泛和相容,書法語言表現豐富而不拘常法,作品根基於身後扎實的傳統功力之上,又彰顯當代書風清新的風向。既有強烈的靈感,又有寧靜的雅氣。入古而出新,追求一種行雲流水的自然之美,既能灑筆以現其情,又見出靈魂的力度與精微。在字形與章法佈局上,平中見奇,實中見虛,無中生有,虛中藏靈,化散為聚,化他為己,化具象為意象,化有象為無象。其筆趣無巧意安排之滯氣,於謀篇佈局中,透著一股禪機和靜穆,從中能看出曉戈元氣充沛,學養深厚,書藝精湛的意韻,更能看出他心正筆正,以淡泊的人格完成藝術的激情與創造。

作者簡介:

原名李書烜(筆間),80年代生於泉州德化,系中國散文詩協會會員、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福建省文藝理論家協會會員、福建省書畫藝術研究會理事、福建省茶文化研究會會員、福州市作家協會副秘書長、三坊七巷文學社社長,現為《大藝》雜誌執行主編。曾獲首屆海峽兩岸文學創作網路大賽短篇二等獎、人氣獎、“盛東文學獎”一等獎、茉莉花獎三等獎、福建省優秀文學獎二等獎等。著有《坐在城市的樓頂》、《寬闊的風景》、《之間》、《追夢人生》、《意念》(與著名畫家盧清合作)等作品集。

王曉戈

五言書房聯 無事有情 12×69cm×2

拓片題跋:大風歌 37×30cm

微心經 32×11cm 字徑6毫米

樂 24×69cm

扇面:李白詩·望天門山 24×54cm

團扇:日有喜月有富 直徑26cm

草書條幅:李白詩·獨坐敬亭山 68×11cm

對聯:“東壁南華”八言書房聯 68×11cm×2

王曉戈

對聯 單軸尺寸(170x34厘米)x2

瓷盤書法 26 ×26cm

竹刻 峨眉山月歌

瓷盤書法

竹刻 游心

茶葉罐 山中滋味

中楷:心經手卷 18×120cm

古風

境由心造

橘頌

福壽康寧

心經

李書烜(筆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