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刺客列傳

荊軻傳

司馬遷《史記•(圖文)刺客列傳•荊軻傳》

史記卷八十六  刺客列傳第二十六

其後二百二十餘年秦有荊軻之事。〔一〕

〔一〕集解徐廣曰:「聶政至荊軻百七十年爾。」索隱徐氏據六國年表,聶政去荊軻一百七十年,則謂此傳率略而言二百餘年,亦當時為不能細也。正義按:年表從始皇二十三年至韓景侯三百七十年,若至哀侯六年,六百四十三年也。

荊軻者,衛人也。〔一〕其先乃齊人,徙於衛,衛人謂之慶卿。〔二〕而之燕,燕人謂之荊卿。

〔一〕索隱按:贊論稱「公孫季功、董生為余道之」,則此傳雖約戰國策而亦別記異聞。

〔二〕索隱軻先齊人,齊有慶氏,則或本姓慶。春秋慶封,其後改姓賀。此下亦至衛而改姓荊。荊慶聲相近,故隨在國而異其號耳。卿者,時人尊重之號,猶如相尊美亦稱「子」然也。

荊卿好讀書擊劍,〔一〕以術說衛元君,衛元君不用。其後秦伐魏,置東郡,徙衛元君之支屬於野王。〔二〕

〔一〕集解呂氏劍技曰:「持短入長,倏忽從橫。」

〔二〕正義懷州河內縣。

荊軻嘗游過榆次,〔一〕與蓋聶論劍,〔二〕蓋聶怒而目之。荊軻出,人或言復召荊卿。蓋聶曰:「曩者吾與論劍有不稱者,吾目之;試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荊卿則已駕而去榆次矣。使者還報,蓋聶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攝之!」〔三〕

〔一〕正義并州縣也。

〔二〕索隱蓋音古臘反。蓋,姓;聶,名。

〔三〕索隱攝猶整也。謂不稱己意,因怒視以攝整之也。正義攝猶視也。

荊軻游於邯鄲,魯句踐與荊軻博,爭道,〔一〕魯句踐怒而叱之,荊軻嘿而逃去,遂不復會。

〔一〕索隱魯,姓;句踐,名也。與越王同,或有意義。俗本「踐」作「賤」,非。

荊軻既至燕,愛燕之狗屠及善擊筑者高漸離。〔一〕荊軻嗜酒,日與狗屠及高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往,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荊軻雖游於酒人乎,〔二〕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游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

〔一〕索隱筑似琴,有弦,用竹擊之,取以為名。漸音如字,王義(之)音哉廉反。

〔二〕集解徐廣曰:「飲酒之人。」

居頃之,會燕太子丹質秦亡歸燕。燕太子丹者,故嘗質於趙,而秦王政生於趙,其少時與丹驩。及政立為秦王,而丹質於秦。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歸。歸而求為報秦王者,國小,力不能。其後秦日出兵山東以伐齊、楚、三晉,稍蠶食諸侯,且至於燕,燕君臣皆恐禍之至。太子丹患之,問其傅鞠武。〔一〕武對曰:「秦地遍天下,威脅韓、魏、趙氏,北有甘泉、谷口之固,南有涇、渭之沃,擅巴、漢之饒,右隴、蜀之山,左關、殽之險,民眾而士厲,兵革有餘。意有所出,則長城之南,易水以北,〔二〕未有所定也。柰何以見陵之怨,欲批〔三〕其逆鱗哉!」丹曰:「然則何由?」對曰:「請入圖之。」

〔一〕索隱上音麴,又如字,人姓名也。

〔二〕正義以北謂燕國也。

〔三〕集解批音白結反。索隱白結反。批謂觸擊之。

居有閒,秦將樊於期得罪於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諫曰:「不可。夫以秦王之暴而積怒於燕,足為寒心,〔一〕又況聞樊將軍之所在乎?是謂『委肉當餓虎之蹊』也,禍必不振矣!〔二〕雖有管、晏,不能為之謀也。願太子疾遣樊將軍入匈奴以滅口。請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購於單于,〔三〕其後迺可圖也。」太子曰:「太傅之計,曠日彌久,心惛然,〔四〕恐不能須臾。且非獨於此也,夫樊將軍窮困於天下,歸身於丹,丹終不以迫於彊秦而棄所哀憐之交,置之匈奴,是固丹命卒之時也。願太傅更慮之。」鞠武曰:「夫行危欲求安,造禍而求福,計淺而怨深,連結一人之後交,不顧國家之大害,此所謂『資怨而助禍』矣。夫以鴻毛燎於爐炭之上,必無事矣。且以鵰鷙之秦,行怨暴之怒,豈足道哉!燕有田光先生,其為人智深而勇沈,可與謀。」太子曰:「願因太傅而得交於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諾。」出見田先生,道「太子願圖國事於先生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

〔一〕索隱凡人寒甚則心戰,恐懼亦戰。今以懼譬寒,言可為心戰。

〔二〕索隱振,救也。言禍及天下,不可救之。

〔三〕索隱戰國策「購」作「講」。講,和也。今讀購與「為燕媾」同,媾亦合也。漢、史媾講兩字常雜,今欲北與連和。陳軫傳亦曰「西購於秦」也。

〔四〕正義惛音昏。

太子逢迎,卻行為導,跪而蔽席。〔一〕田光坐定,左右無人,太子避席而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聞騏驥盛壯之時,一日而馳千里;至其衰老,駑馬先之。今太子聞光盛壯之時,不知臣精已消亡矣。雖然,光不敢以圖國事,所善荊卿可使也。」〔二〕太子曰:「願因先生得結交於荊卿,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趨出。太子送至門,戒曰:「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俛而笑曰:「諾。」〔三〕僂行見荊卿,曰:「光與子相善,燕國莫不知。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光竊不自外,言足下於太子也,願足下過太子於宮。」荊軻曰:「謹奉教。」田光曰:「吾聞之,長者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為行而使人疑之,非節俠也。」欲自殺以激荊卿,曰:「願足下急過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而死。

〔一〕集解徐廣曰:「蔽,一作『撥』,一作『拔』。」索隱蔽音疋結反。蔽猶拂也。

〔二〕正義燕丹子云:「田光答曰:『竊觀太子客無可用者:夏扶血勇之人,怒而面赤;宋意脈勇之人,怒而面青;武陽骨勇之人,怒而面白。光所知荊軻,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

〔三〕正義挽音俯。

荊軻遂見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頃而后言曰:「丹所以誡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謀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豈丹之心哉!」荊軻坐定,太子避席頓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棄其孤也。〔一〕今秦有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盡天下之地,臣海內之王者,其意不厭。今秦已虜韓王,盡納其地。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王翦將數十萬之眾距漳、鄴,而李信出太原、雲中。趙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則禍至燕。燕小弱,數困於兵,今計舉國不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闚以重利;〔二〕秦王貪,〔三〕其勢必得所願矣。誠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秦大將擅兵於外而內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閒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願,而不知所委命,唯荊卿留意焉。」久之,荊軻曰:「此國之大事也,臣駑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頓首,固請毋讓,然後許諾。於是尊荊卿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門下,供太牢具,異物閒進,車騎美女恣荊軻所欲,以順適其意。〔四〕

〔一〕索隱案:無父稱孤。時燕王尚在,而丹稱孤者,或記者失辭,或諸侯嫡子時亦僭稱孤也。又劉向云「丹,燕王喜之太子」。

〔二〕索隱闚,示也。言以利誘之。

〔三〕索隱絕句。

〔四〕 索隱曰燕丹子曰「軻與太子遊東宮池,軻拾瓦投鼃,太子捧金丸進之。又共乗千里馬,軻曰『千里馬肝美』,即殺馬進肝。太子與樊將軍置酒於華陽臺,出美人能鼓琴,軻曰『好手也』,斷以玉盤盛之。軻曰『太子遇軻甚厚』」是也。

久之,荊軻未有行意。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入其地,進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荊軻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則雖欲長侍足下,豈可得哉!」荊軻曰:「微太子言,臣願謁之。今行而毋信,則秦未可親也。夫樊將軍,秦王購之金千斤,邑萬家。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一〕奉獻秦王,秦王必說見臣,臣乃得有以報。」太子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願足下更慮之!」

〔一〕集解徐廣曰:「方城縣有督亢亭。」駰案:劉向別錄曰「督亢,膏腴之地」。索隱地理志廣陽國有薊縣。司馬彪郡國志曰「方城有督亢亭」。正義督亢坡在幽州范陽縣東南十里。今固安縣南有督亢陌,幽州南界。

荊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沒。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柰何?」於期仰天太息流涕曰:「於期每念之,常痛於骨髓,顧計不知所出耳!」荊軻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報將軍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為之柰何?」荊軻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一〕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將軍豈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搤捥〔二〕而進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三〕乃今得聞教!」遂自剄。太子聞之,馳往,伏屍而哭,極哀。既已不可柰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

〔一〕集解徐廣曰:「揕音張鴆切。一作『抗』。」索隱徐氏音丁鴆反。揕謂以劍刺其胸也。又云一作「抗」。抗音苦浪反,言抗拒也,其義非。

〔二〕集解徐廣曰:「一作『捾』。」索隱搤音烏革反。捥音烏亂反。勇者奮厲,必先以左手扼右捥也。捥,古「腕」字。

〔三〕索隱切齒,齒相磨切也。爾雅曰:「治骨曰切」。腐音輔,亦爛也。猶今人事不可忍云「腐爛」然,皆奮怒之意也。

於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匕首,〔一〕取之百金,使工以藥焠之,〔二〕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三〕乃裝為遣荊卿。燕國有勇士秦舞陽,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四〕。乃令秦舞陽為副。荊軻有所待,欲與俱;其人居遠未來,而為治行。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改悔,乃復請曰:「日已盡矣,荊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荊軻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往而不返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彊秦,僕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遂發。

〔一〕集解徐廣曰:「徐,一作『陳』。」索隱徐,姓;夫人,名。謂男子也。

〔二〕索隱焠,染也,音忽潰反。謂以毒藥染劍鍔也。

〔三〕集解言以匕首試人,人血出,足以沾濡絲縷,便立死也。

〔四〕索隱忤者,逆也,五故反。不敢逆視,言人畏之甚也。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一〕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二〕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慷慨,士皆瞋目,髮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一〕正義易州在幽州歸義縣界。

〔二〕正義徵,知雉反。

遂至秦,持千金之資幣物,厚遺秦王寵臣中庶子蒙嘉。嘉為先言於秦王曰:「燕王誠振怖大王之威,不敢舉兵以逆軍吏,願舉國為內臣,比諸侯之列,給貢職如郡縣,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廟。恐懼不敢自陳,謹斬樊於期之頭,及獻燕督亢之地圖,函封,燕王拜送于庭,使使以聞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九賓〔一〕,見燕使者咸陽宮。〔二〕荊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舞陽奉地圖柙,〔三〕以次進。至陛,秦舞陽色變振恐,群臣怪之。荊軻顧笑舞陽,前謝曰:「北蕃蠻夷之鄙人,未嘗見天子,故振慴。願大王少假借之,使得畢使於前。」秦王謂軻曰:「取舞陽所持地圖。」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絕。拔劍,劍長,操其室〔四〕。時惶急,劍堅,故不可立拔。荊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諸郎中〔五〕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召不得上。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荊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六〕以其所奉藥囊提荊軻也。〔七〕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劍!」〔八〕負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荊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九〕不中,中桐柱。〔一〇〕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一一〕。」於是左右既前殺軻,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論功,賞群臣及當坐者各有差,而賜夏無且黃金二百溢,曰:「無且愛我,乃以藥囊提荊軻也。」

〔一〕正義劉云:「設文物大備,即謂九賓,不得以周禮九賓義為釋。」

〔二〕正義三輔黃圖云:「秦始兼天下,都咸陽,因北陵營宮殿,則紫宮象帝宮,渭水貫都以象天漢,橫橋南度以法牽牛也。」

〔三〕索隱戶甲反。柙亦函也。

〔四〕索隱室謂鞘也。正義燕丹子云:「左手揕其胸。秦王曰:『今日之事,從子計耳。乞聽瑟而死。』召姬人鼓琴,琴聲曰『羅縠單衣,可裂而絕;八尺屏風,可超而越;鹿盧之劍,可負而拔』。王於是奮袖超屏風走之。」

〔五〕索隱若今宿衛之官。

〔六〕索隱且音即餘反。

〔七〕正義提,姪帝反。

〔八〕索隱王劭曰:「古者帶劍上長,拔之不出室,欲王推之於背,令前短易拔,故云『王負劍』。」又燕丹子稱琴聲曰「鹿盧之劍,可負而拔」是也。

〔九〕索隱擿與「擲」同,古字耳,音持益反。

〔一〇〕正義燕丹子云:「荊軻拔匕首擲秦王,決耳入銅柱,火出。」

〔一一〕集解漢鹽鐵論曰:「荊軻懷數年之謀而事不就者,尺八匕首不足恃也。秦王操於不意,列斷賁、育者,介七尺之利也。」

於是秦王大怒,益發兵詣趙,詔王翦軍以伐燕。十月而拔薊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盡率其精兵東保於遼東。秦將李信追擊燕王急,代王嘉乃遺燕王喜書曰:「秦所以尤追燕急者,以太子丹故也。今王誠殺丹獻之秦王,秦王必解,而社稷幸得血食。」其後李信追丹,丹匿衍水中,〔一〕燕王乃使使斬太子丹,欲獻之秦。秦復進兵攻之。後五年,秦卒滅燕,虜燕王喜。

〔一〕索隱水名,在遼東。

其明年,秦并天下,立號為皇帝。於是秦逐太子丹、荊軻之客,皆亡。高漸離變名姓為人庸保,〔一〕匿作於宋子。〔二〕久之,作苦,聞其家堂上客擊筑,傍偟不能去。每出言曰:「彼有善有不善。」從者〔三〕以告其主,曰:「彼庸乃知音,竊言是非。」家丈人召使前擊筑,〔四〕一坐稱善,賜酒。而高漸離念久隱畏約無窮時〔五〕,乃退,出其裝匣中筑與其善衣,更容貌而前。舉坐客皆驚,下與抗禮,以為上客。使擊筑而歌,客無不流涕而去者。宋子傳客之〔六〕,聞於秦始皇。秦始皇召見,人有識者,乃曰:「高漸離也。」秦皇帝惜其善擊筑,重赦之,乃矐其目。〔七〕使擊筑,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高漸離乃以鉛置筑中,〔八〕復進得近,舉筑朴〔九〕秦皇帝,不中。於是遂誅高漸離,終身不復近諸侯之人。

〔一〕索隱欒布傳曰「賣庸於齊,為酒家人」,漢書作「酒家保」。案:謂庸作於酒家,言可保信,故云「庸保」。鶡冠子曰「伊尹保酒」。

〔二〕集解徐廣曰:「縣名也,今屬鉅鹿。」索隱徐注云「縣名,屬鉅鹿」者,據地理志而知也。正義宋子故城在趙州平棘縣北三十里。

〔三〕索隱謂主人家之左右也。

〔四〕索隱劉氏云:「謂主人翁也。」又韋昭云:「古者名男子為丈夫,尊婦嫗為丈人。故漢書宣元六王傳所云丈人,謂淮陽憲王外王母,即張博母也。故古詩曰『三日斷五疋,丈人故言遲』是也。」

〔五〕索隱約謂貧賤儉約。既為庸保,常畏人,故云「畏約」。所以論語云「不可以久處約」。

〔六〕集解徐廣曰:「互以為客。」

〔七〕集解矐音海各反。索隱海各反,一音角。說者云以馬屎燻令失明。

〔八〕索隱案:劉氏云「鉛為挺著筑中,令重,以擊人」。

〔九〕索隱普十反。朴,擊也。

魯句踐已聞荊軻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講於刺劍之術也!〔一〕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為非人也!」

〔一〕索隱案:不講謂不論習之。

太史公曰:世言荊軻,其稱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馬生角」也,〔一〕太過。又言荊軻傷秦王,皆非也。始公孫季功、董生與夏無且游,具知其事,為余道之如是。自曹沫至荊軻五人,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二〕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

〔一〕索隱燕丹子曰:「丹求歸,秦王曰『烏頭白,馬生角,乃許耳』。丹乃仰天歎,烏頭即白,馬亦生角。」風俗通及論衡皆有此說,仍云「廄門木烏生肉足」。

〔二〕索隱較,明也。

【索隱述贊】曹沫盟柯,返魯侵地。專諸進炙,定吳篡位。彰弟哭市,報主塗廁。刎頸申冤,操袖行事。暴秦奪魄,懦夫增氣。

 

畫家鄭問(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

鄭問(1958年12月27日-2017年3月26日),本名鄭進文,出生於臺灣桃園縣大溪鎮[1](現今桃園市大溪區,另有一說生於八德鄉),為漫畫家、插畫家。復興商工雕塑組畢業。擅長以水墨風格繪製漫畫,早年以《刺客列傳》與《阿鼻劍》為人稱道。1990年在日本發表作品《東周英雄傳》,被譽為「亞洲至寶」,獲頒日本漫畫家協會「優秀賞」。2017年3月26日因為心肌梗塞過世,享年58歲。

鄭問本名鄭進文,1958年生於臺灣桃園縣大溪鎮,父親以採茶採藥為生,家中共有八名兄弟姐妹,他排行第六,乳名「榕仔」。鄭問很早就顯露出對繪畫的興趣,經常趴在宮廟地板上臨摩門神,九歲時就畫出一幅與他等身齊高栩栩如生的將軍圖像。就讀大溪小學期間,最喜愛的漫畫是手塚治虫的《原子小金剛》。1973年國中畢業後考上工專,放棄學業跑去當畫看板的學徒,但只待了一個星期就離職。後來考上復興商工美工科,高三時被學校分配到雕塑組,以製作蔣介石銅像磨練技巧。復興商工畢業後,鄭問以室內設計為業,不停在許多設計公司間遊走任職。1979年入伍當兵,期間曾經參與軍史館的設計。[5]1981年退伍後,鄭問與復興商工的同學共同成立「上上設計」公司,有次承包其他同學的案子,結案後卻收不到錢,因此鬱鬱寡歡,對室內設計這個行業心灰意冷,離開台北返回桃園老家。

早年曾在設計公司上班,後來與友人成立室內設計公司。1984年在《時報周刊》上發表第一篇漫畫作品《戰士黑豹》,開始他的漫畫生涯。作品獲得好評後又發表了《鬥神》和《史記》中的刺客列傳為題材的水墨手繪漫畫《刺客列傳》。

自1989年2月22日與作家馬利合作,於《星期漫畫》上連載《阿鼻劍》,1989年遇日本講談社旗下雜誌之漫畫周刊(Morning)及「午宴喜劇」月刊(Afterhoon)總編栗原良幸來臺挖掘漫畫家,鄭問成為被挖掘的名單之一。栗原表示:「鄭問畫風和日本畫家很不一樣」,1990年3月起,在日本發表《東周英雄傳》。

1991年每年一度日本漫畫家協會獎頒予「優秀賞」,他成為此獎項二十年來第一位非日籍的得獎者(為當年多位得獎者之一)。另外在日本發行以鄭問為名的《鄭問之三國志》,並由日本作家榊涼介共同編劇合作,因此也是台灣首位登上日本電玩的台灣漫畫家。

2000年與臺灣的布袋戲世家黃氏建立的霹靂國際多媒體及香港黃玉郎先生所創的玉皇朝集團合作,推出以霹靂布袋戲系列故事改編的《漫畫大霹靂》,不過後來因工作量大體力不支,畫完第一部完結篇後,退出製作。

2002年與香港漫畫家馬榮成推出第全彩手繪漫畫《風雲外傳:天下無雙》。

2013年12月30日,25歲愛子鄭宇書於友人陳志豪位於台北市萬華區的家中,用槍頂住後腦自殺。

2017年3月26日凌晨03點10分,在家中突因心肌梗塞不適送醫,急送往台北慈濟醫院仍宣告不治,享年5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