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傳記(2)

英烈千秋—唐代張巡、許遠傳

英烈千秋—唐代張巡、許遠傳

李常生整理  2022/03/17刊

壹、張巡傳之一

一、生平簡介:

張巡(709年-757年),字巡,又稱張中丞,鄧州南陽人,祖籍蒲州河東,唐朝縣令。天寶十五年(755年),安史之亂中,張巡以真源(今安徽亳州西)縣令的身分,起兵駐守雍丘(今河南杞縣),抵抗安史之亂的燕軍,至德二載(757年),移守睢陽(今河南商丘),與太守許遠共同作戰,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情況下,城破被俘,英勇就義。他以區區兩縣幾千兵力,苦守雍丘、睢陽,二個孤城近二年,顯示了傑出的軍事才能。張巡後被追贈為揚州大都督。

二、生平事跡:

(1)早年:

《舊唐書》稱張巡為蒲州河東縣(在今山西省永濟市境)人,《新唐書》稱,鄧州南陽縣人。或稱蒲州河東為其祖籍,或稱生於鄧縣,即今河南省鄧州市彭橋鎮寺北張。

史籍記載,張巡從小博覽群書,曉通戰陣兵法,年輕時就志氣遠大,不拘小節,結交的都是理想遠大者或寬厚長者,而討厭和庸俗之輩交往。在開元末年(741年),張巡中進士。當時,他的兄長張曉已是監察禦史,兄弟二人皆以文名稱頌一時。之後張巡以太子通事舍人出任清河(今河北清河縣)縣令。由於在其任內治績優良,任滿後張巡被召回長安。當時正值楊國忠當權,有人勸他投靠楊國忠,定會被重用,但他卻拒絕,答曰:「是方為國怪祥,朝宦不可為也。」於是被調到真源縣再當縣令。

當時真源縣轄地很多土豪劣紳。其中以大吏華南金為首最倡狂,時時欺壓百姓,當地流傳:「金南口,明府手」的歌謠。張巡到任不久,就把華南金繩之以法,依法處死。張巡為政簡約,很受民眾擁護。

(2)雍丘抗敵

1.起兵真源進駐雍丘

天寶十四年(755年)冬,安史之亂爆發。數月後,安祿山就攻陷東都洛陽,稱帝,國號為「大燕」。由於大唐王朝承平日久,而安祿山早有反意,聲勢浩大,於是一些州縣的太守、縣令早被燕軍的氣勢嚇得手足無措,望風而降。

天寶十五年,燕軍將領張通晤攻陷宋、曹等州,譙郡(今安徽亳縣)太守楊萬石投降燕軍,而真源縣正是在譙郡的轄地內。楊萬石降敵後,又逼張巡為長史,並令其向西接應燕軍。張巡得知後很氣憤,率吏民大哭於真源玄元皇帝祠,然後起兵對抗燕軍,響應的有千餘人。

這時候,玄宗任命吳王李祗為靈昌(今河南滑縣東)太守,河南都知兵馬使,統合河南兵馬以抗擊安祿山。單父(今山東單縣)尉賈賁、閬州刺史等人,帶領官兵先到,稱為吳王兵,對宋州展開反攻。張通晤敗走襄邑(今河南睢縣),被頓丘令盧韺所殺。之後,賈賁領兵至雍丘(今河南杞縣)與張巡會合,共有兩千餘兵。這時的雍丘縣令令狐潮已經率全縣投向燕軍。燕軍任令狐潮為軍將,率兵向東馳援襄邑。令狐潮擊敗在襄邑的淮陽軍,俘虜了百餘官兵,並將他們囚禁在雍丘,準備殺害,然後又去見燕軍大將李庭望。淮陽兵俘虜乘機殺掉守衛,雍丘城內頓時大亂。賈賁、張巡等得以乘亂攻入雍丘。令狐潮棄城逃跑,張巡擄獲了令狐潮的妻、子,把他們全部處死。

3.被圍雍丘奇襲敵軍

肅宗至德元年(756年)二月,令狐潮又率領燕軍一萬五千意圖奪回雍丘,而雍丘城內唐軍總共不過三千餘人。賈賁出戰,因兵力懸殊,不敵,兵敗而死。張巡馳騎決戰,身上被創無數,但仍然力戰退敵。退回城後,兵士們推張巡為主將,從此張巡兼領賈賁的部隊,自稱河南都知兵馬使吳王李祗的先鋒使。在張巡指揮下,擊退燕軍多次衝鋒,累計殺傷近萬人,而唐兵也死傷一千餘人;面對唐軍的抵抗,令狐潮不得已退兵。吳王李祗聞之,舉薦張巡為委巡院經略。

同年三月,令狐潮會同燕軍將領李懷仙、楊朝宗、謝元同等率兵四萬餘人蜂擁來到城下,企圖一舉攻下雍丘城。這時雍丘城內約有兩千守軍,而對手則有四萬大軍,城內軍民大為恐懼。於是,張巡對眾將士分析到:「敵知城中虛實,有輕我心。今出不意,可驚而潰也,乘之,勢必折。」眾將士聽後,大為鼓舞。於是,張巡派一千人負責守城,親自率一千人,分數個小隊,突然從城中殺出。張巡身先士卒,直衝殺向燕軍陣中。敵軍雖眾,但事出突然,驚懼無措,頓時大亂,燕軍後撤。

次日,燕軍再集結攻城,環城安置百門石炮(投石機)轟擊,城樓及城上矮牆全被毀壞。張巡於城上立木柵,抵禦燕軍進攻。燕軍紛紛緣城攀登,張巡用蒿草束灌上油脂,焚而投之,燕軍士兵害怕被燒,不敢登城。張巡時而待燕軍鬆懈之際,出城突襲;時而趁夜深人靜之際,偷襲敵營。就這樣,張巡身先士卒,帶甲而食,裹傷戰鬥,堅守雍丘達六十多天,共經歷大小數三百餘戰。令狐潮見在短期內不能取下雍丘,只好撤兵而去。張巡得知燕軍要撤退,便率兵乘勝追擊,果然大有所獲,俘虜叛兵兩千多,幾乎活捉令狐潮。雍丘守軍士氣大振。

4.舌戰敵將穩定軍心

令狐潮因為撤退而失利,十分憤怒,於是回頭再次圍攻張巡。令狐潮本來與張巡是鄰縣縣令,素來相熟。他知道強攻是不易取下雍丘的,便想誘降張巡。令狐潮在城下像平時見面那樣和張巡互相問候,並趁機在城下勸降道:「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張巡答曰:「足下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令狐潮聽後,慚愧而走。

到五月,張巡與令狐潮已經攻守相持了四十餘天。令狐潮因久攻不下,又添兵加將。這時候,長安已經失守,唐玄宗已逃往四川。由於雍丘與外界早已失去了聯繫,張巡並不知道這些情況。令狐潮趁機送信招降張巡,說是大局已不可挽回,不如早降。

張巡接到信後,將情況告訴了眾將官。有六名將官動搖了,要求率兵投降燕軍。六人認為敵我兵力懸殊、形勢不妙,既然皇上生死不明,不如早降。六人都官至開府、特進,在軍中都有相當影響。六人要降,軍心勢必動搖。於是,張巡假裝許諾,稱明日再具體商議。第二天,張巡在堂上放置皇上的畫像,率領將士朝拜,然後宣佈六人的投敵計劃。全軍上下有感於國破家亡,遂群情悲憤,紛紛指責六人無恥行徑。張巡把六人帶到前面,責其不忠不義,擾亂軍心,當即推出斬首。此舉堅定了軍心。[來源請求]

5.智盜敵糧草人借箭

雍丘被圍日久,城中糧食日漸缺乏。這時,恰好有數百艘為燕軍補給的運糧船,剛停靠在河邊,仍未卸糧。張巡從城上發現這個情況,便在夜間把軍隊集中到城的南面,裝出好像要出戰的樣子。令狐潮見巡軍集中到城南,也把軍隊調到城南來抵拒巡軍。張巡知燕軍完全調到城南後,便派遣勇士靜靜的到達河邊,把燕軍運糧船上的糧食奪走千多斛,然後放了一把火,把剩下的糧食通通燒光。

張巡智盜敵糧,令狐潮大怒,下令全力進攻。連日來,為了抵抗燕軍進攻,雍丘守軍很快就把準備的箭都射光了。在此危急之際,張巡在晚上,令士兵們把事先準備好的稻草人穿上黑衣,用繩子綁好,從城上慢慢放下。燕軍隱隱約約看見有成百上千個穿著黑衣服的士兵,沿著繩索爬下牆來,報知令狐潮。令狐潮斷定是張巡派兵偷襲,於是命士兵向城頭放箭,射殺唐軍。一時間,燕軍兵士爭相施射,一直放到天色發白。待到天色大亮,燕軍這才發現城牆上所掛的全是草人。草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箭。白天一數,共得敵箭數十萬隻,這解決了軍中缺箭的問題。

之後一連幾天,還是像前次夜裡一樣,城牆上都出現了草人。令狐潮的兵士見狀,都嘲笑張巡故伎重演,貪得無厭。於是只箭不發。逐漸,圍城的燕軍對張巡夜縋草人以為常,不再防備。

幾天後,張巡挑選了五百勇士,並在夜裡把他們放下城去。燕軍士兵以為這次城上吊下來的仍是草人,沒有防備。五百勇士乘敵毫不防備,突然殺向令狐潮的大營。燕軍頓時大亂,自相衝撞踐踏,不辨敵我。令狐潮下令集合人馬,但倉皇之中,已不及組織抵抗,被唐軍殺得四散走避。令狐潮縱馬一直逃到十幾裡之外,才穩住陣腳。[來源請求]

6.出城取木詐降退敵

不久,令狐潮又糾合兵馬,加緊圍城。

期間一日,張巡讓郎將雷萬春在城頭上與令狐潮對話,燕軍乘機用弩機射雷萬春,雷萬春臉上被射中了六處,仍舊巍然挺立不動。令狐潮懷疑是木頭人,就派兵去偵察,得知確實是雷萬春,十分驚異,遠遠地對張巡說:「向見雷將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剛才看見雷將軍,才知道您的軍令是多麼森嚴了,然而這又怎能改變天道呢?)」張巡答:「君未識人倫,焉知天道!(你連人倫都不懂,還要來談論甚麼天道?)」

這時,由於被圍日久,雍丘城中木材已經用盡,水源也十分枯竭。於是,張巡故意裝出棄城的樣子,對令狐潮放話道:「欲引眾走,請退軍二舍,使我逸。」(我想率軍棄城撤退,請你軍隊向後退出六十裡,以便我逃逸)令狐潮久攻不下,不知是計,便答應了。張巡見令狐潮軍一退,便率領所有城中軍隊一起把城外三十裡範圍內的燕軍營房完全拆掉,將木材帶回城,以作為護城的工具。令狐潮大怒,立刻下令重新包圍雍丘。

不久,張巡又向令狐潮傳話:「君須此城,歸馬三十匹,我得馬且出奔,請君取城以藉口。」(如果你要得到這城,可以送馬三十匹,我得到馬之後,就要出奔了,到時你就可不血刃而得道雍丘)令狐潮取城心切,照數送了三十匹馬給張巡。張巡得到馬後,挑選出三十位驍勇將士,將馬分給他們,相約道:「敵至,人取一將。」(敵軍若來,每人殺一敵將)第二天,令狐潮率兵來到城下,責備張巡失約。張巡答道:「吾欲去,將士不從,奈何?」(我想逃,但將士們不讓我走,有什麼辦法?)令狐潮知又中計,大怒,正想攻城。未等軍陣排好,城內突然有三十驍騎率兵殺出。燕軍因為軍陣未成,一時大亂。三十鐵騎率兵,左挑右殺,擒獲十四名叛將,斬百餘首級,還繳獲不少兵械牛馬。令狐潮退到陳留(今河南開封),一時不敢再攻雍丘。

7.屢破敵軍穩守不失

令狐潮退兵後,張巡又探知有燕軍步、騎兵七千餘人進駐白沙渦(今寧陵北),想切斷雍丘後路。於是張巡在夜間率兵突襲,大敗燕軍。當張巡迴軍經過桃陵(今河南汜水縣東南十裡)時,又與四百餘名燕軍救兵相遇,全部將其俘虜,並把當中的脅從兵釋放,令其各歸其業。在這來回十日裡,張巡威名遠播,民眾脫離燕軍前來雍丘歸附張巡的達一萬餘戶。這時為止,張巡在雍丘被圍已有四月,圍城燕軍常有幾萬人,而張巡僅有千餘士兵,但每戰皆捷。於是,河南節度使虢王李巨進駐彭城(今江蘇徐州市),授張巡為先鋒。

同月,令狐潮率領叛將瞿伯玉再次攻城。令狐潮先派四人,假裝朝廷使者,說皇帝要詔見張巡,要求張巡前往。四人被張巡識破,經逼問招供後被殺。其餘隨從被壓往吳王李祗處。不久,令狐潮撤退。

八月,燕軍將領李庭望率領蕃漢兵二萬餘人向東襲擊寧陵與襄邑,夜裡在雍丘城外三十裡處宿營。結果,遭到張巡率領的三千士兵,手持短兵器夜襲。燕軍大敗,死傷大半。李庭望只得收兵連夜而逃。

十月初四,令狐潮又與叛將王福德一同率領步、騎兵一萬餘人進攻雍丘。張巡再領兵迎擊,大敗燕軍,殺敵千人。燕軍敗逃而去。

十一月初八,令狐潮率兵一萬餘人紮營於雍丘城北面,張巡領兵邀擊,大敗燕軍,燕軍逃走。

(3)轉戰寧陵

到了十二月,由於數月來令狐潮、李庭望對雍丘屢攻不下,燕軍遂在雍丘北面的杞州,構築杞州城以斷張巡的糧食補給。此月,魯郡(今山東兗州)、東平(今山東東平西北)相繼被燕軍攻陷,濟陰郡(今山東定陶西南)太守又高承義獻郡投降燕軍。虢王李巨便守彭城(今江蘇徐州),領兵退守臨淮。叛將楊朝宗率步、騎兵二萬意圖攻取寧陵,以斷張巡後路。於是,張巡主動放棄雍丘,率馬三百匹、將士三千餘人移師向東,堅守寧陵,始與睢陽太守許遠、城父令姚誾等在寧陵合兵。

當日,楊朝宗率兵進至寧陵城西北後,張巡、許遠派部將雷萬春、南霽雲領兵迎戰,經過一晝夜激烈廝殺,大破楊朝宗部,殺叛將二十員,斬首萬餘級,死屍塞滿汴水,頃流而下。楊朝宗收集殘部,連夜逃去。因戰功顯赫,唐肅宗下敕書任命張巡為河南節度副使。張巡為有功的部下們請功,派遣使者向虢王李巨請求給予委任狀以及賞賜物品,而虢王李巨只給了折衝都尉與果毅都尉的委任狀三十通,沒有給予賞賜的物品。張巡就寫信責備李巨:「宗社尚危,圍陵孤外,渠可吝賞與貲?」李巨竟一直不予以理睬。

(4)死守睢陽城

1.馳援睢陽肅清內奸

至德二年(757年)正月,安慶緒殺其父安祿山,接掌大權。安慶緒又命尹子奇為河南節度使進攻睢陽,妄圖向江、淮方向發展,奪取富庶的江淮財賦重地。

正月二十五日,尹子奇率領媯州、檀州及同羅、突厥、奚族等兵,與楊朝宗部會合,共十幾萬大軍向睢陽進攻。睢陽太守許遠探知後,忙向在寧陵的張巡告急。睢陽地處進入江淮的要衝,萬一失守,江淮一帶便不保。於是,張巡聞訊後,決定放棄寧陵,率兵與許遠合兵,共守睢陽。張巡僅有三千餘士兵,到睢陽與許遠合兵後,共有六千八百兵。

燕軍全力攻城。張巡親自督戰,激勵將士,晝夜苦戰,有時一日二十餘戰,仍然精力不減。許遠見張巡智勇兼備,請求張巡主理一切軍務,自願處其下。張巡接受了請求。從此以後,二人分工,許遠負責調軍糧、修戰具等後勤工作,作戰指揮權都交給了張巡。兩人密切配合,使燕軍久攻不下,只能圍而不攻。

守城期間,城中大將田秀榮與燕軍私通。有人把消息告知許遠。經許遠核實,告知張巡。張巡將田秀榮召至城上,斬首示眾。

最後,燕軍攻城不下,乘夜退去。尹子奇連夜遁逃,張巡初戰告捷,全軍士氣大振。睢陽守軍連戰十六日,擒獲燕軍將領六十餘名,殺敵兩萬餘人。勝利後,守軍獲車馬牛羊甚多,張巡將之全部分給將士,自己絲毫不要。城中守軍對他更加忠心,殺敵更用命。

唐肅宗聞得捷報,下詔拜張巡為禦史中丞、許遠為侍御史、姚誾為吏部郎中。

2.一鼓作氣鳴鼓擾敵

張巡想乘勝襲擊陳留(今河南開封)。尹子奇得知後,於三月再次圍攻睢陽。張巡對部下說:「吾蒙上恩,敵若復來,正有死耳。諸君雖捐軀,而賞不直勛,以此痛恨!」將士們聽後,情緒激動,奮勇請戰。張巡殺牛宰羊,犒勞全軍,然後再率兵出戰。燕軍嘲笑唐軍兵少,都不以為意。這時,許遠親在城樓擂鼓助威,唐軍士氣大振。張巡手執戰旗,親率將士直衝燕軍營壘,一鼓作氣把燕軍擊潰。唐軍斬敵將三十餘人,殺傷燕軍三千餘人,又乘勝追擊幾十裡。

第二天,燕軍又集兵逼臨城下。張巡屢次率兵出戰,時而晝夜交戰數十次,屢屢挫敗了燕軍進攻,但燕軍仍然不停圍城攻打。 五月,正是麥子成熟的時候。尹子奇知道睢陽短期內難以攻下,於是下派兵把睢陽郊外的麥子全部割去,以斷守軍糧源。

之後,尹子奇不斷增兵,攻城也更猛烈。張巡為了疲憊敵人,經常於夜間在城內鳴鼓整隊,假裝將要出擊。燕軍以為,張巡又要夜襲,通宵達旦不敢休息,處於戒備狀態。天亮後,張巡卻停鼓息兵。燕軍在瞭望塔上瞭望城中,見毫無動靜,因一夜未睡,就解甲休息。這時,張巡就乘敵懈怠鬆弛之際,與將軍南霽雲、郎將雷萬春等十餘將,各領五十鐵騎從城門突然殺出,直衝燕軍兵營。唐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殺至尹子奇戰旗下,燕軍頓時兵營大亂。該役,巡軍斬叛將五十餘人,殲敵五千餘人。燕軍銳氣大挫。

3.城壕設伏箭射敵將

有一燕軍胡人酋長,率領一千胡兵想招降張巡。於是,張巡先暗中用繩吊下幾十名勇士在護城壕中,各持鉤、陌刀、強弩,並和他們約好:「聞鼓聲而奮。」胡人恃其兵多,未加防備。當胡人行至牆下時,城上鼓聲突然響起,城壕下的伏兵突然殺出,將胡兵一舉擒獲。後面的燕軍不知前面的胡人因何出事,想要救人,但都被強弩射退,無法前行。過了一會兒,藏在胡城壕內的勇士又拉著繩索攀回城內。燕軍這才知道發生什麼事,大為驚諤,從此小心謹慎、按兵不動,圍而不攻。

張巡明白被圍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張巡想出了一條計策:擒敵先擒王,射死燕軍主將尹子奇,燕軍群龍無首,必將會退兵。但問題是將士們都不認識尹子奇,無法辨認主將。

張巡就命令用蒿草削作箭頭,射向燕軍。被射中的燕軍士兵,十分高興,以為張巡他們的箭頭已射完,就去報告尹子奇。張巡因此認出了尹子奇,即命手下大將南霽雲拉弓射殺尹子奇。南霽雲本來就是名神箭手。尹子奇正得意間,不料南霽雲一箭正中尹子奇左眼。主將重傷,燕軍陷入混亂。張巡便率唐軍將士趁勢出城掩殺過去,大破敵軍,差點生擒尹子奇。尹子奇帶傷敗逃,睢陽之圍遂解。

4.糧盡援絕奇謀迭出

七月初六,尹子奇徵兵數萬,又來圍攻睢陽。

本來,許遠在睢陽積存了六萬斛穀物,可以支援軍民一年之用,但虢王李巨堅持要把其中一半份給濮陽、濟陰二郡。許遠堅決反對,但也無濟於事。濟陰得到糧食後,隨即投降燕軍。這時,睢陽城中糧食已經吃盡。將士每人每日給米一合(10合為1升),並夾雜著茶紙、樹皮而食。睢陽守城將士因為死傷得不到援兵,又得不到糧食救應,所以士兵損耗很大,這時的城內僅剩下一千六百士兵,而且大多都因飢餓疾病而戰鬥力不足,以致射箭都難以射不準。後來,守軍只好羅雀掘鼠,煮盔甲、烹弓弦來充飢。

尹子奇得知城中糧盡,加緊攻城。燕軍先是製造一座高大如同半個彩虹的雲梯,上面安置了二百精兵,推至城下,想令士兵跳入城內。於是,張巡事先在城牆上鑿開三個洞,等待雲梯快臨近時,先從一洞中伸出一根大木,木頭末端上設置一鐵鉤,鉤住雲梯使不得退去,由從另一洞中出一根木頭,頂住雲梯使不得前進;在最後一洞中再伸出一大木,木頭上安置了一個鐵籠,籠中裝著火,焚燒雲梯,雲梯從中間被燒斷,梯上的士卒全部被燒死。

之後,尹子奇又造鉤車攻城。燕軍用鉤車的鉤子破壞城上的敵樓,鉤子所經之處,敵樓無不崩陷。於是,張巡準備一根大木,在大木的末端安置個連鎖,並在鎖末安裝一個大鐵環。當鉤車又攻城時,守軍就用大木末端的鐵環套住鉤車的鉤頭,將鉤車拔入城內,折斷鉤車的鉤頭,再把車放掉。

其後,燕軍又造木驢車攻城。於是,張巡就用熔化的高溫鐵水灌入木驢。木驢全部被燒毀。

後來,燕軍在城的西北角不斷堆砌沙土袋和木材,企圖構築成台階,再登上城去。張巡沒有與燕軍正面衝突,而在每天晚上把松明、乾草等易燃物扔到尚在堆砌中的階道上。一連扔了十多日,燕軍也始終沒有發覺。張巡見時機成熟,選了一個風向有利於的日子,出城與燕軍大戰,同時派人順風縱火焚燒台階,於是熊熊大火沖天燃起,燕軍無法救火,經過了二十多天大火才熄滅。

張巡守城,隨機應變,雷厲風行。連燕軍也被他深深折服,不敢繼續攻城,而在城外挖了三道壕溝,並圍城設置木柵,想長期圍困守軍。而張巡也在城內挖了壕溝以防燕軍攻入。

5.睢陽城告急南霽雲借兵

到八月,睢陽守軍僅剩六百多士兵。多數士兵都是飢餓而死的,仍然生存者大都傷病乏力。於是,張巡、許遠分區守城。張巡守城的東北面,許遠守東南面。兩位主將皆和士兵一樣,吃的是茶紙。守軍不再出城襲擊,只在城上死守。對於前來攻城的燕軍,張巡常常曉以大義。結果,先後有二百多人向張巡投誠,為張巡死戰。張巡前後說降了很多叛將,無不為張巡死戰。其中,有燕軍將領的李懷忠等人。

這時候,御史大夫賀蘭進明接替李巨任河南節度使,並屯兵在臨淮,許叔冀在譙郡、尚衡在彭城,三人皆對睢陽戰況擁兵觀望,不施援手。張巡見城中狀況日益危機,命南霽雲率三十騎兵突圍而出,到臨淮向節度使賀蘭進明告急。

南霽雲出城後,數萬燕軍前來阻擊,南霽雲直衝敵眾,左右施射,所向披靡,突出重圍後僅損失兩名騎兵。南霽雲先到較近的譙郡向許叔冀求援。許叔冀居然送南霽雲幾千匹布,而拒絕出兵。南霽雲怒不可遏,在馬上大罵許叔冀,要與之決戰。許叔冀不敢回應。

南霽雲又到臨淮找節度使賀蘭進明。賀蘭進明竟說:「今日睢陽不知存亡,兵去何益!」霽雲答:「睢陽若陷,霽雲請以死謝大夫。且睢陽既拔,即及臨淮,譬如皮毛相依,安得不救!」賀蘭進明一來妒忌張巡的功名,二來與許叔冀有隙,怕分兵出戰後,自己遭許叔冀偷襲,所以百般推託,拒絕出兵。但他欣賞南霽雲的勇猛,於是不但不發兵,反而想將南霽雲留為己用。他強行留下南霽雲,並設歌舞宴會款待。南霽雲含著淚說:「昨出睢陽時,將士不粒食已彌月。今大夫兵不出,而廣設聲樂,義不忍獨享,雖食,弗下嚥。今主將之命不達,霽雲請置一指以示信,歸報中丞也。」南霽雲說完,用佩刀將一節手指切下。席間眾人大都被南霽雲感動而泣。南霽雲知賀蘭進明無出兵之意,就上馬而去;將出城時,抽箭射向佛寺浮圖,那箭射進佛塔磚面半箭之深,喊道:「吾歸破敵,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也!」

出城後,南霽雲又到真源,李賁送給南霽雲一百匹馬。八月初三夜晚,南霽雲到達寧陵,與寧陵城使廉垣一起率領步騎兵三千人,突入叛軍重圍圈,且戰且行,回到了睢陽城下,再與燕軍大戰,又破壞敵軍營帳。因為大霧,張巡這時才聽到戰聲,喊道:「此霽雲等聲也。」於是打開城門,南霽雲趕著從燕軍手上劫得的幾百隻牛進城,而能從外面進入城中的士兵只有千餘人。回到城後將士們得知援軍無望,抱頭痛哭。叛軍得知睢陽已經斷絕援軍,圍攻得更加緊迫。

6.城破被俘慷慨就義

睢陽被圍日久,城中可食之物已經吃盡。有人建議放棄睢陽,向東撤退。張巡和許遠商議,認為:「睢陽,江淮之保障,若棄之去,敵必乘勝長驅,是無江、淮也。且我眾飢羸,走必不達。古者戰國諸侯,尚相救恤,況密邇群帥乎!不如堅守以待之。」(睢陽是江、淮地區的屏障,若棄城撤退,燕軍必然長驅南下,侵佔江淮地區。再說我軍士兵飢餓勞累,撤退必定走不脫。戰國時各諸侯還會還互相救援,況且我們周圍還有許多朝廷軍隊的將帥!不如固守待援)

十月初九,燕軍攻上城頭,將士們已經疲病得不能戰鬥了。張巡向西面拜了兩拜,道:「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鬼以殺敵!」隨後,睢陽終於被燕軍攻破。

張巡、許遠都被俘虜。部下見到張巡,無不慟哭,張巡說:「安之,勿怖,死乃命也。」尹子奇見到張巡後,問道:「聞公督戰,大呼輒眥裂血面,嚼齒皆碎,何至是?」張巡答道:「吾欲氣吞逆敵,顧力屈耳。」尹子奇大怒,用刀撬開張巡的嘴巴,只見嘴裡僅有牙齒三四顆。張巡罵道:「我為君父死,爾附敵,乃犬彘也,安得久!」尹子奇佩服張巡的氣節,本想不殺他,但有部下勸止道:「彼守節者也,終不為用。且得士心,存之,將為後患。」於是,尹子奇用刀子脅迫張巡投降。張巡始終不肯屈服。其餘大將三十六人,無一願降。於是尹子奇把張巡與南霽雲、雷萬春、姚誾等三十六人全部殺害。張巡臨刑前,神色自若,面不改色,慷慨赴難,時年四十九歲。許遠則被押送往洛陽,在途中被殺。

7.守一城而捍天下

在睢陽城破前,唐肅宗已詔中書侍郎張鎬代賀蘭進明為河南節度使。張鎬得知睢陽危機,率兵日夜兼程,趕往睢陽救援,並同時發文書往浙東李希言、浙西司空襲禮、淮南高適、青州鄧景山四位節度使以及譙郡太守閭丘曉,共同發兵救援睢陽。閭丘曉在譙郡,距離最近,但素來傲慢張狂,竟然不從軍令,沒有出兵。等張鎬趕到時,睢陽已被攻陷三日。張鎬一怒之下,召來閭丘曉,用杖刑將其斃命。

睢陽破城七天後被唐軍收復。十天以後,唐軍組織大反攻,廣平王李俶一舉收復東都洛陽(當時為安史燕軍的大燕都城)。

睢陽之戰,張巡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之下,面臨強敵,臨敵應變,屢屢制勝。從757年1月開始,到757年10月陷落,張巡用不足萬人守軍,在睢陽苦守了十個月,有力地牽制了燕軍;若算上在雍丘之戰、寧陵之戰,則共與燕軍共對抗了二十一個月。史書載,共經歷大小四百多戰,斬叛將三百餘人,累計殲敵人十餘萬。由於張巡的堅守,阻擋了燕軍南下,使得富庶的江淮地區得以保全,保住唐朝的稅賦重鎮;此外牽制了大量叛軍,又為唐軍組織戰略反攻贏得了寶貴時間。當時的翰林學士李翰等人認為:巡蔽遮江淮,沮敵勢,天下不亡,其功也。

張巡死後,唐肅宗下詔,追贈張巡為揚州大都督,許遠荊州大都督,封其為鄧國公,史稱張中丞;贈張巡妻為申國夫人,賜帛百;又寵張巡子孫,拜張巡兒子張亞夫為金吾大將軍;又免除雍丘、睢陽徭役、兵役兩年。大中年間,更將張巡的畫像置於淩煙閣上。此後,歷代仍有對張巡加封。

(三)張巡特徵

張巡身高七尺,須髯長得如同神像一般,每當發怒會須髯盡張。他記憶力超群,閱讀書籍不超過三遍,終身不忘;與人見一面,問過姓名,就能記住對方的名字。

張巡文才出眾,聰悟過人,寫文章從不打稿,年紀輕輕就進士及第,與他兄長張曉當時都是以「文行知名」。

張巡為人仗義、重氣節,如得知朋友生活困窘,他必會傾資周濟。

(四)用兵特點

張巡用兵靈活,不拘泥古法,善於臨敵應變,出奇制勝。他命令部下的將領,按各自的戰術教習戰法,認為:「古者人情敦樸,故軍有左右前後,大將居中,三軍望之以齊進退。今胡人務馳突,雲合鳥散,變態百出,故吾止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上下相習,人自為戰爾。」(古人戰法樸素,所以部隊分前後左右軍,主將在中軍,全軍都聽主將號令調動。現在面對的胡人,擅長突襲,行軍忽散忽合,變化不定。所以要求部隊能夠臨敵應變,我讓士卒瞭解將領的意圖,將領熟悉士兵情況。這樣兵、將都相互瞭解,部隊各自為戰,不也很好嗎!)

死守孤城的部隊,補給往往不能保證。張巡以「取之於敵」的方法解決被圍孤城的後勤補給問題。自從與燕軍交戰,張巡部隊所用的軍械、盔甲、武器,都是從敵軍中繳獲,從來沒自己修理製造過。

每次作戰,張巡都身先士卒,親臨前線。有將士要後退,張巡就立在陣地上對說:「我不去此,為我決戰。」(我絕不離去,你們回去為了我與燕軍決戰)戰士們被他感動,沒有再敢後退的,無不奮力死戰,以一擋百,直到擊退敵人的進攻。

張巡平常待人誠懇,胸懷坦蕩,同時也號令嚴明,賞罰分明,能與部下士兵們同甘共苦,所以全軍上下無不拼死效力。

(五) 評價

唐韓愈、宋王安石、嶽飛、陸游、文天祥等人對張巡的忠君愛國的精神均有詩文讚頌。

據史書記載,張巡防守睢陽,城被圍日久,守軍無糧,曾被迫吃人充飢:

「茶紙既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鼠;雀鼠又盡,巡出愛妾,殺以食士,遠亦殺其奴;然後括城中婦人食之,繼以男子老弱。」(出自《資治通鑑第二百二十卷唐紀三十六》)

「巡出愛妾曰:『諸君經年乏食,而忠義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眾,寧惜一妾而坐視士飢?』乃殺以大饗,坐者皆泣。巡強令食之,遠亦殺奴僮以哺卒……初殺馬食,既盡,而及婦人老弱凡食三萬口。人知將死,而莫有畔者。城破,遺民止四百而已。」(出自《新唐書卷二百五十列傳第一百一十七》)

「巡乃出其妾,對三軍殺之,以饗軍士。曰:『諸公為國家戮力守城,一心無二,經年乏食,忠義不衰。巡不能自割肌膚,以啖將士,豈可惜此婦,坐視危迫。』將士皆泣下,不忍食,巡強令食之。乃括城中婦人;既盡,以男夫老小繼之,所食人口二三萬,人心終不離變。」(出自《舊唐書·卷一百九十四》

平叛後,就有人議論此事,認為:與夫食人,寧若全人?(與其人吃人,還不如投降以保存人的性命)

如〈柏楊曰〉:「美國和墨西哥戰爭時,大衛·克拉克先生,曾經死守阿拉姆城,但他先疏散沒有戰鬥力的老弱婦孺,然後徵求『與城共存亡』的志願軍,經過一場慘烈的攻守戰,全城被屠,跟睢陽之圍的故事,中國家喻戶曉一樣,阿拉姆之圍的故事,美國也家喻戶曉。然而,阿拉姆之圍,可歌可泣,睢陽之圍,我們沒有歌,只有泣,那是已瘦成一把骨頭的女人和孩子們,被暴官們宰殺時痛徹骨髓的哀泣。中國人沒有生命的尊嚴,在惡君凶臣、強盜匪徒眼中,一文不值;就是在所謂聖君賢相、忠臣義士,以及高級知識份子眼中,也不過是使他成功的一種手段。每一思及,悲憤交集。」

當時的翰林學士李翰等人則認為:張巡率兵以少敵眾,以弱制強,保住江淮地區,以等待陛下派出援軍,但援軍到達,張巡已被殺害。他的功勞實在是太大了。但有的人認為張巡殺人而食有罪,死守睢陽城是愚蠢行為,對於這種貶善揚惡,只寫缺點而拋棄功績的行為,我暗自痛心。張巡固守睢陽城的原因,是想等待其他的軍隊來救援,救兵不到但城中糧盡,只好殺人而食人,這是違背他意願的。假如張巡在當初守城已有殺人而食的意願,殺害了幾百人而來保全天下,我還認為他是功過相當。何況現在是違背他意願呢!

日本著名作家田中芳樹在其著作《中國武將列傳》中認為,未能保證糧食補給,對此朝廷也應負有責任。

【註】上文部分摘自維基百科。

 

貳、張巡傳之二

張巡(708年—757年11月24日),字巡,蒲州河東(今山西永濟)人(《新唐書》載為鄧州南陽)。唐朝中期名臣。

唐玄宗開元末年,張巡中進士,歷任太子通事舍人、清河縣令、真源縣令。安史之亂時,起兵守衞雍丘,抵抗叛軍。至德二載(757年),安慶緒派部將尹子琦率軍南侵江淮屏障睢陽,張巡與許遠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情況下死守睢陽,前後交戰四百餘次,使叛軍損失慘重。有效阻遏了叛軍南犯之勢,遮蔽江淮,保障了唐朝東南地區的安全。最終因糧草耗盡、士卒死傷殆盡而被俘遇害。後獲贈揚州大都督、鄧國公。

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年),張巡繪像於淩煙閣。至清代時,得以從祀歷代帝王廟。

人物生平

早年經歷

張巡生於唐中宗景龍二年(708年),他從小博覽群書,曉通戰陣兵法,年輕時就志氣遠大,不拘小節,結交的都是理想遠大者或寬厚長者,而討厭和庸俗之輩交往。

唐玄宗開元末年(741年),張巡中進士,此時其兄張曉已位居監察禦史,兄弟二人都名重一時。其後,張巡以太子通事舍人之職外任清河(今河北清河)縣令。他在任內治績優良,有氣節、講義氣,對因遇到困難來依靠的人,都傾囊相助,豪無吝色。任滿後,張巡被召回長安。當時正值楊國忠當權,有人勸他投靠楊國忠,定會被重用,但他卻拒絕,答道:“這正是國家的怪事,京官不能當啊。”於是被調到真源縣(今河南鹿邑)再當縣令。

當時真源縣轄地很多土豪劣紳。其中以大吏華南金為首最倡狂,時時欺壓百姓,當地流傳有“金南口,明府手”的歌謠。張巡到任不久,就把華南金繩之以法,依法處死,他的餘黨被赦免,這些人都改邪歸正。張巡為政簡約,很受民眾擁護。

雍丘抗敵

唐玄宗天寶十四載(755年)冬,安史之亂爆發。數月後,安祿山就攻陷東都洛陽,稱帝,國號為“大燕”。由於大唐王朝承平日久,而安祿山早有反意,聲勢浩大,於是一些州縣的太守、縣令早被燕軍的氣勢嚇得手足無措,望風而降。

天寶十五載,燕軍將領張通晤攻陷宋、曹等州,譙郡(今安徽亳縣)太守楊萬石投降燕軍,而真源縣正是在譙郡的轄地內。楊萬石降敵後,又逼張巡為長史,並令其向西接應燕軍。張巡得知後很氣憤,率吏民大哭于真源玄元皇帝祠,然後起兵對抗燕軍,回應的有千餘人。

這時候,玄宗任命吳王李祗為靈昌(今河南滑縣東)太守,河南都知兵馬使,統合河南兵馬以抗擊安祿山。單父(今山東單縣)尉賈賁、閬州刺史璿之子等人,帶領官兵先到,稱為吳王兵,對宋州展開反攻。張通晤敗走襄邑(今河南睢縣),被頓丘令盧韺所殺。之後,賈賁領兵至雍丘(今河南杞縣)與張巡會合,共有兩千餘兵。這時的雍丘縣令令狐潮已經率全縣投向燕軍。燕軍任令狐潮為軍將,率兵向東馳援襄邑。令狐潮擊敗在襄邑的淮陽軍,俘虜了百餘官兵,並將他們囚禁在雍丘,準備殺害。令狐潮先去見燕軍大將李庭望,淮陽兵俘虜乘機殺掉守衛,雍丘城內頓時大亂。賈賁、張巡等得以乘亂攻入雍丘,令狐潮棄城逃跑。

唐肅宗至德元載(756年)二月,令狐潮又率領燕軍一萬五千意圖奪回雍丘,而雍丘城內唐軍總共不過三千餘人。賈賁出戰,因兵力懸殊,不敵,兵敗而死。張巡馳騎決戰,身上被創無數,但仍然力戰退敵。退回城後,兵士們推張巡為主將,從此張巡兼領賈賁的部隊,自稱河南都知兵馬使吳王李祗的先鋒使。在張巡指揮下,擊退燕軍多次衝鋒,累計殺傷近萬人,而唐兵也死傷一千餘人;面對唐軍的抵抗,令狐潮不得已退兵。吳王李祗聞之,舉薦張巡為委巡院經略。

同年三月,令狐潮會同燕軍將領李懷仙、楊朝宗、謝元同等率兵四萬餘人蜂擁來到城下,企圖一舉攻下雍丘城。這時雍丘城內約有兩千守軍,而對手則有四萬大軍,城內軍民大為恐懼。於是,張巡對眾將士分析到:“敵知城中虛實,有輕我心。今出不意,可驚而潰也,乘之,勢必折。”眾將士聽後,大為鼓舞。於是,張巡派一千人負責守城,親自率一千人,分數個小隊,突然從城中殺出。張巡身先士卒,直衝殺向燕軍陣中。敵軍雖眾,但事出突然,驚懼無措,頓時大亂,燕軍後撤。

次日,燕軍再集結攻城,環城安置百門石炮(投石機)轟擊,城樓及城上矮牆全被毀壞。張巡於城上立木柵,抵禦燕軍進攻。燕軍紛紛緣城攀登,張巡用蒿草束灌上油脂,焚而投之,燕軍士兵害怕被燒,不敢登城。張巡時而待燕軍鬆懈之際,出城突襲;時而趁夜深人靜之際,偷襲敵營。就這樣,張巡身先士卒,帶甲而食,裹傷戰鬥,堅守雍丘達六十多天,共經歷大小數三百餘戰。令狐潮見在短期內不能取下雍丘,只好撤兵而去。張巡得知燕軍要撤退,便率兵乘勝追擊,果然大有所獲,俘虜叛兵兩千多,幾乎活捉令狐潮,雍丘守軍士氣大振。

令狐潮因為撤退而失利,十分憤怒,於是回頭再次圍攻張巡。令狐潮本來與張巡是鄰縣縣令,素來相熟。他知道強攻是不易取下雍丘的,便想誘降張巡。令狐潮在城下像平時見面那樣和張巡互相問候,並趁機在城下勸降道:“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張巡答曰:“足下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令狐潮聽後,慚愧而走。

到五月,張巡與令狐潮已經攻守相持了四十餘天。令狐潮因久攻不下,又添兵加將。這時候,長安已經失守,唐玄宗已逃往四川。由於雍丘與外界早巳失去了聯繫,張巡並不知道這些情況。令狐潮趁機送信招降張巡,說是大局已不可挽回,不如早降。

張巡接到信後,將情況告訴了眾將官。有六名將官動搖了,要求率兵投降燕軍。六人認為敵我兵力懸殊、形勢不妙,既然皇上生死不明,不如早降。六人都官至開府、特進,在軍中都有相當影響。六人要降,軍心勢必動搖。於是,張巡假裝許諾,稱明日再具體商議。第二天,張巡在堂上放置皇上的畫像,率領將士朝拜,然後宣佈六人的投敵計畫。全軍上下有感於國破家亡,遂群情悲憤,紛紛指責六人無恥行徑。張巡把六人帶到前面,責其不忠不義,擾亂軍心,當即推出斬首。此舉堅定了軍心。

雍丘被圍日久,城中糧食日漸缺乏。這時,恰好有數百艘為燕軍補給的運糧船,剛停靠在河邊,仍末卸糧。張巡從城上發現這個情況,便在夜間把軍隊集中到城的南面,裝出好像要出戰的樣子。令狐潮見巡軍集中到城南,也把軍隊調到城南來抵拒巡軍。張巡知燕軍完全調到城南後,便派遣勇士靜靜的到達河邊,把燕軍運糧船上的糧食奪走千多斛,然後放了一把火,把剩下的糧食通通燒光。

張巡智盜敵糧,令狐潮大怒,下令全力進攻。連日來,為了抵抗燕軍進攻,雍丘守軍很快就把準備的箭都射光了。在此危急之際,張巡在晚上,令士兵們把事先準備好的稻草人穿上黑衣,用繩子綁好,從城上慢慢放下。燕軍隱隱約約看見有成百上千個穿著黑衣服的士兵,沿著繩索爬下牆來,報知令狐潮。令狐潮斷定是張巡派兵偷襲,於是命士兵向城頭放箭,射殺唐軍。一時間,燕軍兵士爭相施射,一直放到天色發白。待到天色大亮,燕軍這才發現城牆上所掛的全是草人。草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滿了箭。白天一數,共得敵箭數十萬隻,這解決了軍中缺箭的問題。

之後一連幾天,還是像前次夜裡一樣,城牆上都出現了草人。令狐潮的兵士見狀,都嘲笑張巡故伎重演,貪得無厭。於是只箭不發。逐漸,圍城的燕軍對張巡夜縋草人以為常,不再防備。

幾天後,張巡挑選了五百勇士,並在夜裡把他們放下城去。燕軍士兵以為這次城上吊下來的仍是草人,沒有防備。五百勇士乘敵毫不防備,突然殺向令狐潮的大營。燕軍頓時大亂,自相衝撞踐踏,不辨敵我。令狐潮下令集合人馬,但倉皇之中,已不及組織抵抗,被唐軍殺得四散走避。令狐潮縱馬一直逃到十幾里之外,才穩住陣腳。

不久,令狐潮又糾合兵馬,加緊圍城。

期間一日,張巡讓郎將雷萬春在城頭上與令狐潮對話,燕軍乘機用弩機射雷萬春,雷萬春臉上被射中了六處,仍舊巍然挺立不動。令狐潮懷疑是木頭人,就派兵去偵察,得知確實是雷萬春,十分驚異,遠遠地對張巡說:“剛才看見雷將軍,才知道您的軍令是多麼森嚴了,然而這對於天道又怎樣呢?”張巡迴答說:“你人倫都不懂,你要來談論什麼天道?”

這時,由於被圍日久,雍丘城中木材已經用盡,水源也十分枯竭。於是,張巡故意裝出棄城的樣子,對令狐潮放話道:“我想率軍棄城撤退,請你軍隊向後退出六十里,以便我逃逸。”令狐潮久攻不下,不知是計,便答應了。張巡見令狐潮軍一退,便率領所有城中軍隊一起把城外三十里範圍內的燕軍營房完全拆掉,將木材帶回城,以作為護城的工具。令狐潮大怒,立刻下令重新包圍雍丘。

不久,張巡又向令狐潮傳話:“如果你要得到這城,可以送馬三十匹,我得到馬之後,就要出奔了,到時你就可不血刃而得道雍丘。“令狐潮取城心切,照數送了三十匹馬給張巡。張巡得到馬後,挑選出三十位驍勇將士,將馬分給他們,相約道:“燕軍若來,每人殺一敵將。”第二天,潮率兵來到城下,責備張巡失約。張巡答道:“我想逃,但將士們不讓我走,有什麼沒辦法?”令狐潮知又中計,大怒,正想攻城。未等軍陣排好,城內突然有三十驍騎率兵殺出。燕軍因為軍陣未成,一時大亂。三十鐵騎率兵,左挑右殺,擒獲十四名叛將,斬百餘首級,還繳獲不少兵械牛馬。令狐潮退到陳留(今河南開封),一時不敢再攻雍丘。

令狐潮退兵後,張巡又探知有燕軍步、騎兵七千餘人進駐白沙渦(今寧陵北),想切斷雍丘後路。於是張巡在夜間率兵突襲,大敗燕軍。當張巡迴軍經過桃陵(今河南汜水縣東南十里)時,又與四百餘名燕軍救兵相遇,全部將其俘虜,並把當中的脅從兵釋放,令其各歸其業。在這來回十日裡,張巡威名遠播,民眾脫離燕軍前來雍丘歸附張巡的達一萬餘戶。這時為止,張巡在雍丘被圍已有四月,圍城燕軍常有幾萬人,而張巡僅有千餘士兵,但每戰皆捷。於是,河南節度使虢王李巨進駐彭城(今江蘇徐州市),授張巡為先鋒。

同月,令狐潮率領叛將瞿伯玉再次攻城。令狐潮先派四人,假裝朝廷使者,說皇帝要詔見張巡,要求張巡前往。四人被張巡識破,經逼問招供後被殺。其餘隨從被壓往吳王李祗處。不久,令狐潮撤退。

八月,燕軍將領李庭望率領蕃漢兵二萬餘人向東襲擊寧陵與襄邑,夜裡在雍丘城外三十里處宿營。結果,遭到張巡率領的三千士兵,手持短兵器夜襲。燕軍大敗,死傷大半。李庭望只得收兵連夜而逃。

十月初四,令狐潮又與叛將王福德一同率領步、騎兵一萬餘人進攻雍丘。張巡再領兵迎擊,大敗燕軍,殺敵千人。燕軍敗逃而去。

十一月初八,令狐潮率兵一萬餘人紮營於雍丘城北面,張巡領兵邀擊,大敗燕軍,燕軍逃走。

轉戰寧陵

到了十二月,由於數月來令狐潮、李庭望對雍丘屢攻不下,燕軍遂在雍丘北面的杞州,構築杞州城以斷張巡的糧食補給。此月,魯郡(今山東兗州)、東平(今山東東平西北)相繼被燕軍攻陷,濟陰郡(今山東定陶西南)太守又高承義獻郡投降燕軍。虢王李巨便守彭城(今江蘇徐州),領兵退守臨淮。叛將楊朝宗率步、騎兵二萬意圖攻取寧陵,以斷張巡後路。於是,張巡主動放棄雍丘,率馬三百匹、將士三千餘人移師向東,堅守寧陵,始與睢陽太守許遠、城父令姚訚等在寧陵合兵。

當日,楊朝宗率兵進至寧陵城西北後,張巡、許遠派部將雷萬春、南霽雲領兵迎戰,經過一晝夜激烈廝殺,大破楊朝宗部,殺叛將二十員,斬首萬餘級,死屍塞滿汴水,頃流而下。楊朝宗收集殘部,連夜逃去。因戰功顯赫,唐肅宗下敕書任命張巡為河南節度副使。張巡為有功的部下們請功,派遣使者向虢王李巨請求給予委任狀以及賞賜物品,而虢王李巨只給了折衝都尉與果毅都尉的委任狀三十通,沒有給予賞賜的物品。張巡就寫信責備李巨:“宗社尚危,圍陵孤外,渠可吝賞與貲?”李巨竟一直不予以理睬。

死守睢陽

睢陽地當睢陽渠要衝,位置非常重要。至德二載(757年),安祿山死後,其子安慶緒派部將尹子琦率同羅、突厥、奚等部族精銳兵力與楊朝宗合,共十幾萬人,進攻睢陽。面對強敵,張巡、許遠激勵將士固守,從早至午,接戰二十餘次,士氣不衰。許遠自以才能不及張巡,推張巡為主帥,而自己管籌集軍糧和戰爭物資。張巡任主帥後首先清除了內部叛將田秀榮,然後率軍出城主動襲擊叛軍,將叛軍打得大敗而逃,並繳獲了大批車馬牛羊。張巡把這些戰利品都分給了將士,自己分毫不要。這次大捷之後,朝廷拜張巡為禦史中丞;許遠為待禦史;姚訚為吏部郎中。

到了五月,正是麥熟時節,叛軍在城外收麥以充軍糧,張巡在城上看到後,集結士兵,擂鼓作出欲戰的樣子。叛軍見狀立刻停止收麥待戰。這時,張巡止住擂鼓,讓軍士作出休息的樣子,叛軍見狀放鬆了警惕。張巡抓住時機命南霽雲率軍大開城門突然衝出,直搗尹子琦大營,斬將拔旗。與此同時,有叛軍大將率一千餘騎兵直逼城下招張巡投降。張巡在城上一邊與敵將答話,一邊暗命勇士幾十人手持鉤、陌刀、強弩從城上吊下潛入無水的護城壕中,趁城外叛軍依仗人多勢眾並不戒備時,勇士們奮勇殺出,叛軍猝不及防損傷了很多人馬。

到了當年七月,叛軍再次圍城。這時士兵每日才能分到一勺米,饑了只好吃樹皮和紙。守軍也只剩千餘人,瘦弱得拉不開弓,而且外無救兵。叛軍瞭解情況後決定強攻睢陽,他們先用雲梯爬城。張巡命士兵用鉤杆將雲梯頂翻,隨即又從城上投火焚燒雲梯,這樣,叛軍用雲梯攻城就失敗了。之後,叛軍作了一番整頓,又用鉤車、木馬攻城,但當他們靠近城牆時,又被城上投下的石塊砸得七零八落。叛軍見狀停止攻城,又圍城挖壕,壕外再加築柵欄,以作長期圍困。這時城中守軍很多因饑餓而死去,留存又大多傷殘疲憊不堪。這時,張巡殺其愛妾,煮熟犒賞將士。許遠也繫其奴僮給士兵吃。城中的麻雀老鼠及鎧甲弓箭上的皮子都找來吃了,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張巡還對接近城牆的叛軍將領曉以忠義,勸其反正。而被張巡策反的李懷忠等許多人,都能死心塌地的幫助張巡守城。

城陷遇害

御史大夫賀蘭進明接替李巨任節度使,駐軍臨淮,許叔冀、尚衡駐軍彭城,他們都持觀望態度,不肯救睢陽之圍。張巡命南霽雲到許叔冀處求援,許叔冀不同意,只送布數千匹。南霽雲在馬上謾駡,要求拼死決鬥,許叔冀不敢回答。

張巡又派南霽雲至臨淮告急,率精銳騎兵三十人突圍出城,叛軍上萬人阻擋,南霽雲左右開弓,叛軍都潰敗下去。南霽雲見到賀蘭進明,賀蘭進明說:“睢陽存亡之事已定,出兵又有什麼用處呢?”南霽雲說:“城也許尚未陷落,如已失守,我就以死向您謝罪。”賀蘭進明擔憂出兵後會被許叔冀襲擊,又妒忌張巡的聲名威望,本就沒有出兵的意思。他又喜愛南霽雲這位壯士,想留下他。大設酒宴招待,音樂聲起,南霽雲哭著說:“昨天沖出睢陽時,將士已整月吃不到糧食了。現在您不出兵,而設宴奏樂,從大義上講我不忍心獨自享受,雖然吃了,也咽不下去。現在主將交給我的任務沒完成,我請求留下一個指頭已示信用,回去向中丞報告吧。”說罷就拔佩刀砍斷一根手指,滿座都大驚,為之流淚。南霽雲最後不吃離開。抽箭回頭射佛寺的寶塔,箭射進磚中,說:“我破滅叛賊回來,定要消滅賀蘭進明,這支箭就是我誓言的標誌!”

南霽雲到了真源,李賁送馬百匹;在寧陵宿營時,得到城使廉坦的三千軍隊,乘夜突圍入城。叛軍發覺,加以阻擋,南霽雲邊戰邊進,士兵大多戰死,到達睢陽的才一千人。正遇大霧,張巡聽到戰鬥的聲音,說:“這是南霽雲他們的聲音。”便打開城門,南霽雲趕著從叛軍手裡搶奪的幾百頭牛入城,將士們都執手哭泣。

叛軍知睢陽已無外援,圍攻更急。眾人議論向東轉移,張巡、許遠認為睢陽是江、淮屏障,如果放棄,叛軍就會乘勝鼓噪南竄,江、淮必亡。而且帶領饑餓士兵行軍,必然到不了目的地。

十月初九,叛軍攻城,將士因傷病無法作戰。張巡向西叩拜說:“孤城防衛之計已窮盡,不能保全了,臣活著不能報告陛下,死也一定變成鬼來殺賊。”

睢陽城陷後,張巡與許遠一起被俘。睢陽將士見到張巡後,起立哭泣,張巡說:“大家鎮靜,不要怕,死是命中註定的。”眾人都因悲傷而無法仰面正視他。尹子琦對張巡說:“聽說您督戰時,大聲呼喊,往往眼眶破裂血流滿面,牙也咬碎,何至於這樣呢?”張巡答道:“我要用正氣消滅逆賊,只是力不從心而已。”尹子琦發怒,用刀撬開他的嘴,發現只剩三、四顆牙齒。張巡罵著說:“我為君父而死,你投靠叛賊,乃是豬狗,怎能長久!”尹子琦佩服他的氣節,想要釋放他。有人說:“他是謹守節義的人,怎肯為我所用?而且他得軍心,不可留。”尹子琦於是以刀脅迫張巡投降,張巡不屈服。尹子琦又逼南霽雲投降,南霽雲未應聲。張巡呼叫:“南八,男兒一死而已,不能向不義的人投降!”南霽雲笑著說:“想有所作為啊,您是瞭解我的,怎麼敢不死!”也不肯投降,張巡於是與姚門言、雷萬春等三十六人一同遇害,終年四十九歲。

唐肅宗後追贈張巡為揚州大都督、鄧國公,並授其子官職。

主要影響

軍事思想

張巡在抗擊叛軍中表現了傑出的軍事才能,其軍事思想集中體現在雍丘、寧陵、睢陽三次作戰中,概括起來具體有以下幾點:

高瞻遠矚的戰略遠見。張巡雖然官職不高,但在戰爭發生後,能清醒地認識到堅守雍丘的重要意義。而當雍丘已不可守時,又能做到審時度勢,主動放棄雍丘,退守寧陵,變被動為主動,再敗叛軍。寧陵取勝後,又主動與許遠合兵,堅守戰略要地睢陽,雖然自知兵微將寡,但卻像釘子一樣牢牢地釘在哪裡,使叛軍始終也沒有染指江淮。在兩年的艱苦防禦中,張巡與優勢叛軍前後進行大小400餘戰,不但牽制了大量叛軍,還殲其12萬餘人。始終阻止了安軍向江淮方向的發展,確保了唐王朝江漢漕運的暢通,保護了唐朝的財賦和交通運輸線,使江淮物資能源源不斷地運往關中,同時還為唐軍組織反攻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安史之亂的最後勝利,與張巡的卓越指揮是密不可分的。

智謀超群,指揮卓越,尤善臨機應敵。張巡在戰爭相繼導演出了火燒叛軍、草人取箭、出城取木、詐降借馬、鳴鼓擾敵、城壕設伏、削蒿為箭、火燒蹬道等一幕幕活劇,可謂計無窮出,已經達到“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的境界。不僅已為將士們為其折服,連叛軍也對其智謀敬佩不已,最後只好改用長圍久困的戰術,不敢再輕易攻城。張巡在戰爭所表現出的智慧,實為中外戰爭史上所罕見。

“兵將相習,人自為戰”的作戰指導。由於叛軍兵軍將廣,在攻城時四面圍攻,這樣一來張巡無法保證面面俱到,所以他“勒大將教戰,各出其意”,做到萬無一失。正如張巡所講:“古者人情敦樸,故軍有左右前後,大將居中,三軍望之以齊進退。今胡人務馳突,雲合鳥散,變態百出,故吾止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上下相習,人自為戰爾。”所以“兵將相習,人自為戰”是張巡長期立於不敗之地的重要保障。

積極防禦,主動出機的守城思想。張巡守城,不是用堅固自保的戰術消極防禦,而是守中有攻,以攻代守,以麻痹和欺騙為手段出其不意地進行反攻、偷襲,以此達到守城的目的。比如雍丘之戰開始時,張巡認為:“賊兵精銳,有輕我心。今出其不意擊之,彼必驚潰。賊勢小折,然後城可守也。”結果首戰便取得勝利,從而大大增加了軍民的守城信心。這種主動主擊的情況,張巡在戰爭中多次使用,而且在出擊時,又採取多路出擊,使叛軍無法判斷唐軍的主攻方向,分散了兵力。積極防禦,主動出機,是張巡能夠堅守孤城,大量殲滅叛軍的主要原因。

戰術上靈活多變,不拘泥古法。張巡用兵,主張“雲合鳥散,變態百出”,這深合《孫子兵法》中“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之意。張巡在兩年的作戰中,戰術運用非常豐富,先後進行過城邑防禦戰、伏擊戰、夜襲戰、反擊戰、追擊戰,什麼戰術合理就用什麼,什麼戰術能消滅敵人就用什麼,所以史書上稱其“用兵未嘗依古法”。成功在使用各種戰術,是張巡能夠少以勝多,長期立於不敗這地的主要原因。

取之於敵的後勤保障思想。由於張巡所守的是孤城,兵器、糧秣的補給無法得到保證,後勤補給因此更顯重要,所以張巡每次出戰的目的,一半是用來殲敵,一半是取得補給。張巡通常抓住一切戰機奪取補給,而當沒有戰機時,又能主動創造戰機。如偷襲糧船、草人借箭、出城取木、詐降借馬都是典型的戰例,作戰結果後,經常“收器械牛馬”、“獲車馬牛羊甚多”。當南霽雲率援兵回睢陽時,正值大霧,張巡聽到交戰的聲音,知道是南霽雲,於是開門接應,最後居然“驅賊牛數百入”。“自興兵,器械、甲仗皆取之於敵,未嘗自修”,這種取給於敵的策略,是張巡能夠長時間堅守的重要原因。

身先士卒,作戰英勇。身為主將,張巡時刻能起到表率作用,或督軍守城,或出城作戰,他常親自率軍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奮勇衝殺,因此贏得了部下的尊敬和信賴,無不用命,以至連戰連捷。

善於作思想工作,以此來保證將士們的鬥志。二年多的艱苦守城,守軍竟然能夠始守保持著高昂的鬥志,即使在最後一刻,也寧死不屈,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張巡之所以能夠長期守住堅城,並大量消滅敵人,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善於鼓舞本方士氣,以忠義激勵將士,使上下團結一心。例如,當戰鬥激烈時,會有將士後退下來,張巡就站在陣地上對後退者說:“我不去此,為我決戰。”將士感其誠,皆以一當百向前衝殺,無人再退。張巡不但對本方將士做思想工作,對敵人也是如此,他用勸降的方法就使叛軍先後200餘人來降,起到了瓦解敵軍的作用。

軍紀嚴明、賞罰分明。張巡精通兵法,治軍有方,能夠與部下同甘共苦,因而深得軍心。為了使有功將士得到應有的獎賞,張巡甚至敢於寫信責備虢王李巨,拒理力爭。

後世地位

大曆十四年(779年),唐代宗評定“至德已來將相,功效明著”之人,張巡等八人被定為第一等。

建中元年(780年),唐德宗評“至德以來將相既歿者”,張巡等十一人被定為功臣上等。

大中二年(848年),唐宣宗命掛張巡等三十七人像於淩煙閣。

宋朝時,尊許遠、張巡為“保儀尊王”“保儀大夫”。

至清代,張巡的塑像還被請到太廟中,成為四十一位陪臣之一,與歷代帝王共用皇家祭祀。

歷史評價

唐代宗李豫在為張巡等立廟時下詔稱:頃者,國步艱難,妖星未落,中原板蕩,四海橫波。公等內總羸師,外臨勁敵,析骸易子,曾未病諸,兵盡矢窮,乃其憂也。於戲!天未悔禍,人何以堪?寧甘殺身,不附凶黨,信光揚於史冊,可高抬貴手於人倫。其立廟焉,以時祭祀。

李翰在《進張巡中丞傳表》中稱:賊所以不敢越睢陽而取江淮,江淮所以保全者,巡之力也。孤城糧盡,外救不至,猶奮羸起病,摧鋒陷堅。俾三軍之士,啖膚而食,知死不叛。及城陷見執,終無撓詞,顧叱凶徒,精貫白日,雖古之忠烈,何以加焉……若無巡則無睢陽,無睢陽則無江淮,賊若因江淮之資,兵彌廣,財彌積,根結盤據,西向以拒五師,雖終於殲夷,而曠日持久。國家以六師震其西,巡以堅壘扼其東,故陝鄢一戰,而犬羊北走,王師因之而制勝,聲勢才接而城陷,此天意使巡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師,師至而巡死也,此巡之功大矣。

柳宗元稱讚張巡等:惟公(南霽雲)與南陽張公巡、高陽許公遠,義氣懸合,訏謀大同。誓鳩武旅,以遏橫潰。裂裳而千里來應,左袒而一呼皆至。柱厲不知而死難,狼瞫見黜而奔師。忠謀朗然,萬夫齊力。

韓愈在《張中丞傳後敘》中感歎: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

杜牧在《上宣州高大夫書》中說道:張巡亦進士也,凡三入判等,以兵九千守睢陽城凡周歲,拒賊十三萬兵,使賊不能東進尺寸,以全江淮。

劉昫在《舊唐書》中贊道:獸解觸邪,草能指佞。烈士徇義,見危致命。國有忠臣,亡而復存。何以喪邦?奸邪受恩。

宋祁在《新唐書》將張巡與許遠一同評價:張巡、許遠,可謂烈丈夫矣。以疲卒數萬,嬰孤墉,抗方張不制之虜,鯁其喉牙,使不得搏食東南,牽掣首尾,豗潰梁、宋間。大小數百戰,雖力盡乃死,而唐全得江、淮財用,以濟中興,引利償害,以百易萬可矣。巡先死不為遽,遠後死不國屈。巡死三日而救至,十日而賊亡,天以完節付二人,畀名無窮,不待留生而後顯也。惟宋三葉,章聖皇帝東巡,過其廟,留駕裴回,諮巡等雄挺,盡節異代,著金石刻,贊明厥忠。與夷、齊餓踣西山,孔子稱仁,何以異云。

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兩次評價張巡:

唐人皆以全江、淮為巡、遠功。按睢陽雖當江、淮之路,城既被圍,賊若欲取江、淮,繞出其外,睢陽豈能障之哉!蓋巡善用兵,賊畏巡為後患,不滅巡則不敢越過其南耳。

彼顏杲卿、張巡之徒,世治則擯斥外方,沉抑下僚;世亂則委棄孤城,齏粉寇手。何為善者之不幸而為惡者之幸,朝廷待忠義之薄而保奸邪之厚邪!

傅伯壽評價道:尹吉甫之伐儼狁,召虎之平淮夷,皆為有周中興之名將;陳湯之斬單于(郅支單于),傅介子之刺樓蘭,馮奉世之平莎車,班超之定西域,皆為有漢之雋功。在晉則謝安宴衍以靖胡寇,祖逖擊楫暫清中原;在唐則王忠嗣之撫眾守邊,張巡之百戰死敵,忠義謀略,卓然冠於一時而垂於後代。

徐鈞在其詩中稱:析骸易子守孤城,六萬惟餘四百人。生道殺民民不怨,千年廟食尚如新。

文天祥在《正氣歌》中以張巡、顏杲卿相比: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計有功在《唐詩紀事》中評價:博通群書,為文章不立稿,以忠義死睢陽。

余闕曾立志道:男兒生不為韋孝寬,死則為張巡、許遠。

趙秉文自請守邊時說:陛下勿謂書生不知兵,顏真卿、張巡、許遠輩以身許國,亦書生也。

李東陽作詩贊道:將軍有齒嚼欲碎,將軍有眥血成淚。生為將星死為厲,盡是山川不平氣。二人同心金不利,天與一城為國蔽。強兵坐擁瞋相視,孝子忠臣竟誰是。千載功名亦天意,君不見河南節度三日至。

丘濬在《大學衍義補》 中評價:自古名將不用古兵法者三人,漢霍去病、唐張巡、宋岳飛而已,皆能立功當時,垂名後世,然則兵法果不可用耶?曰兵法譬則奕者之譜也,譜設為之法爾,用之以應變制勝則在乎人,兵法亦猶是焉。

程敏政在《篁墩文集》中評價:中丞張公當安史之亂,保江淮以遏強虜、資中興,則江淮以南不汙於腥膻、不罹於荼毒者,皆其力也,江淮以南祀之宜也。

敖英在《東穀贅言》中評價:張巡、許遠,孤忠大節無可間然者。奈何當時於巡也,猶議其殺妾之忍;於遠也,猶議其分守之<門亞>先陷,不有李翰之表,昌黎之文,則後世惑焉。作史者論唐褒忠之典,有遺恨焉者以此。嗚呼!此其所以終唐之世,不能鼓河北忠臣義士之氣也。宜哉!

孫承恩:百練剛心,千錘義骨。應變出奇,風雲倐忽。手障長淮,氣吞逆胡。天道人倫,百世不誣。

王世貞認為“知臣而知將者,張睢陽也”,又感歎道:“張睢陽之才也,而處於必不支也;文信公(文天祥)之忠也,而處於必不振也。噫!豈人為之。”

李贄在《史綱評要》中稱道:不依古法,人自為戰,雖古大將不能過也。人知必死,莫有叛者,號如此嚴明,足矣。何必如吳、白輩下毒手乎,勿以成敗論英雄可也。

張燧在《千百年眼》中稱讚道:余屈指上下數千載間,蓋唐有張睢陽,合之武穆(岳飛)而二,當亦閒氣所鍾也。

唐汝詢在《唐詩選》中評價其詩:睢陽死義之士,非以詩名,而其詩亦壯,讀之凜然。

王夫之在《讀通鑒論》中評價張巡:

張巡守睢陽,食盡而食人,為天子守以抗逆賊,卒全江、淮千里之命,君子猶或非之。

張巡捐生殉國,血戰以保障江、淮,其忠烈功績,固出顏杲卿、李澄之上,尤非張介然之流所可企望,賊平,廷議褒錄,議者以食人而欲詘之,國家崇節報功,自有恆典,詘之者非也,議者為已苛矣。雖然,其食人也,不謂之不仁也不可……若張巡者,唐室之所可褒,而君子之所不忍言也。

周池在《唐鑒偶評》中說:觀張睢陽之智勇節義,誠為大過於郭李者,豈得以成敗之故而殺其等哉?

趙翼在《陔余叢考》中感歎:顏常山(顏杲卿)、張睢陽、段太尉(段秀實)輩,一代不過數人也。

蔡東藩在《唐史演義》中評價:張巡許遠,為唐室一代忠臣,不得不詳敘事實,為後世之為人臣者勸。

臺灣三軍大學編著的《中國歷代戰爭史》中評價張巡道:

及其(安祿山)舉兵之後,一舉而取得東都洛陽,不意有顏真卿、顏杲卿、張興、張巡、李萼、許遠等不知兵文人及無名小卒,突然發難於造反大軍之側背,旬日之間,後方交通為之遮斷,側背感受最大威脅。

其後不有李光弼守住太原,則肅宗亦無所作為;不有張巡、許遠致死睢陽城,則江、淮之地將盡陷於賊手,唐已無其復國之望,歷史上繼唐者,將為大燕帝國。是李光弼與張巡,實唐代中流砥柱,挽狂瀾於既倒之人。

張巡乃真源縣令,毅然肩起掩護江、淮大任,守雍丘十餘月,戰六十餘日;守寧陵兩月,大破賊將楊朝宗;受睢陽十閱月,推誠待人,臨危應變,攻守互用,出奇無窮。號令明,賞罰信,與眾共甘苦寒暑,故其下爭致死力。以孤城障蔽江、淮,城雖陷而大奪賊志。

趙劍敏在《盛世魂:大唐玄宗時代》一書中評說《守睢陽作》:這詩作得慘烈,作得冷靜,道出了奇男子的志,道出了偉男子的意,捧出了一顆灼熱滾燙但又無奈的報國心。

轶事典故

張巡退守睢陽之後,局勢危如累卵。叛軍得知,更是將睢陽圍得鐵桶一般。城中將士建議棄城突圍,張巡與許遠認為:睢陽是江淮地區的門戶,若放棄睢陽,則江淮不保,朝廷將失去抗擊叛軍最重要的財賦和兵員來源;再則,這樣一批面黃肌瘦的殘兵即使能夠突圍,也不可能在強敵的追擊下倖存。於是還是決定死守。叛軍用雲沖、木馬、鉤車等工具攻城,均被張巡化解,最後乾脆不進攻啦,就駐紮在城外等著唐軍餓死。

此時唐軍斷糧多時,樹皮、紙張也吃完,便張起羅網捕捉鳥雀、老鼠充饑,最後發展連皮制的鎧甲都被煮熟吃掉的地步。鳥雀、老鼠、鎧甲也吃完,城中只好吃人。張巡首先殺死自己的愛妾,強令官兵吃下;接著許遠也殺掉自己的僕奴當軍糧。吃完主帥的家人後。然後是城中的老弱婦孺。睢陽城中戰前有戶口四萬,至城破僅剩四百活人。

安史之亂稍定,遂有人議張巡功過。時有部分人罪張巡以守睢陽不去,與其食人,曷若全人。他的朋友李翰為他作傳,並作為表文呈給唐肅宗。至是,眾議始息,以張巡功大於過。

後世紀念

故里

張巡故里位於河南省鄧州市彭橋鎮寺北張村:今寺北村張氏是明清以後從外地返回原籍的,因村莊坐落在大瓦寺之北,故名寺北張村。在大瓦寺遺址一角,張氏族人將廢棄舊房改造成了一個簡陋的小廟,內中供奉著張巡的塑像,牆壁上畫有張巡守睢陽、戰雍丘的大型壁畫,裡面有張巡的塑像和張巡父親燒香用過的石雕香爐。

張巡祠

張巡祠坐落在河南商丘古城南門外,是為紀念“安史之亂”中為保衛睢陽而殉難的張巡、許遠等人所建。自唐代以來,睢陽人民多次建廟、祠紀念二人的功績,現商丘古城內大隅首西街還有紀念他們功績的“忠烈祠”。

為滿足海內外人士懷念、祭祀張巡的心願,弘揚愛國主義精神,1990年重建了張巡祠。新祠占地4.07萬平米,包括廣場區、建築區和墓葬園林區三部分。整個祠堂宏偉壯觀,莊嚴肅穆。10餘年來,臺灣同胞已多次組團來商丘張巡祠瞻仰祭拜,緬懷英烈。

2007年,張巡祠被河南省委宣傳部命名為全省第三批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

張王廟

張王廟位於江西省鄱陽縣,據鄱陽當地史料文獻記載,張王廟經歷元、明、清、民國、解放時期。但最早可追溯到唐代,顏真卿時任饒州刺史,宣揚張巡的英雄事蹟。

張王廟在鄱陽曆史上,有興有廢。改革開放後,張王廟得到重修,1995年建成,位於今鄱陽宗解放街上首。2004年,又新建大雄寶殿。

2010年5月28日,鄱陽湖文化研究會張巡研究分會在鄱陽縣張王廟掛牌成立。2010年12月28日,鄱陽鎮舉辦了張巡誕辰1300年壽慶,張王廟廟會暨張巡文化研討會。還出版了《鄱陽張王廟文化》一書,編著並公演了大型古裝饒河戲《柳母傳》。

故里碑

張巡故里碑位於今河南省鄧州市花洲書院,此碑是明朝萬曆年間鄧州知州趙沛等人所立,距今已有420多年的歷史。20世紀50年代,為保護該碑,曾將其埋於地下,至20世紀70年代,立於李灣村南鄧公路邊。2004年,又將該碑移入花洲書院碑廊。

【註】摘自百度百科。

《舊唐書.卷一百八十七下.列傳第一百三十七下.張巡、許遠傳》載:

張巡,蒲州河東人。兄曉,開元中監察禦史。兄弟皆以文行知名。巡聦悟有才幹,舉進士,三以書判拔萃入等。天寶中,調授清河令。有能名,重義尚氣節,人以危窘告者,必傾財以恤之。

祿山之亂,巡為真源令,說譙郡太守,令完城,募市人,為拒賊之勢。時吳王祗為靈昌太守,奉詔糾率河南諸郡,練兵以拒逆黨,濟南太守李隨副之。巡與單父尉賈賁各召募豪傑,同為義舉。

時雍丘令令狐潮欲以其城降賊,民吏百餘人不從命,潮皆反接,僕之於地,將斬之。會賊來攻城,潮遽出鬬,而反接者自解其縛,閉城門拒潮召賁。賁與巡引衆入雍丘,殺潮妻子,嬰城守備。吳王祗承制授賁監察禦史。數日,賊來攻城,賁出鬬而死,巡乃合賁之衆城守。令狐潮引賊將李廷望攻圍累月,賊傷夷大半。祿山乃於雍丘北置杞州,築城壘以絕餉路,自是內外隔絕。又相持累月,賊鋒轉熾,城中益困。

時許遠為睢陽守,與城父令姚誾同守睢陽城,賊攻之不下。初祿山陷河洛,許叔冀守靈昌,薛願守潁川,許遠守睢陽,皆城孤無援。願守一年而城陷,叔冀一年而自拔,獨睢陽堅守。賊將尹子奇攻圍經年,巡以雍丘小邑,儲備不足,大寇臨之,必難保守,乃列卒結陣詐降,至德二年正月也。玄宗聞而壯之,授巡主客郎中、兼禦史中丞。尹子奇攻圍旣久,城中糧盡,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人心危恐,慮將有變。巡乃出其妾,對三軍殺之,以饗軍士,曰:「諸公為國家戮力守城,一心無二,經年乏食,忠義不衰。巡不能自割肌膚,以啖將士,豈可惜此婦人,坐視危迫。」將士皆泣下,不忍食,巡強令食之。乃括城中婦人,旣盡,以男夫老小繼之,所食人口二三萬,人心終不離變。

時賀蘭進明以重兵守臨淮,巡遣帳下之士南霽雲夜縋出城,求援於進明。進明日與諸將張樂高會,無出師意。霽雲泣告之曰:「本州強寇淩逼,重圍半年,食盡兵窮,計無從出。初圍城之日,城中數萬口,今婦人老幼,相食殆盡,張中丞殺愛妾以啖軍人,今見存之數,不過數千,城中之人,分當餌賊。但睢陽旣拔,即及臨淮,皮毛相依,理須援助。霽雲所以冒賊鋒刃,匍匐乞師,謂大夫深念危亡,言發響應,何得宴安自處,殊無救恤之心?夫忠臣義士之所為,豈宜如此!霽雲旣不能達主將之意,請嚙一指,留於大夫,示之以信,歸報本州。」霽雲自臨淮還睢陽,繩城而入。城中將吏知救不至,慟哭累日。

十月,城陷,巡與姚誾、南霽雲、許遠,皆為賊所執。巡神氣慷慨,每與賊戰,大呼誓師,眥裂血流,齒牙皆碎。城將陷,西向再拜,曰:「臣智勇俱竭,不能式遏強寇,保守孤城。臣雖為鬼,誓與賊為厲,以荅明恩。」及城陷,尹子奇謂巡曰:「聞君每戰眥裂,嚼齒皆碎,何至此耶?」巡曰:「吾欲氣吞逆賊,但力不遂耳!」子奇以大刀剔巡口,視其齒,存者不過三數。巡大罵曰:「我為君父義死。爾附逆賊,犬彘也,安能久哉!」子奇義其言,將禮之,左右曰「此人守義,必不為我用。素得士心,不可久留。」是日,與姚闇、霽雲同被害,唯許遠執送洛陽。

姚誾者,浹州平陸人,故相梁國公崇之姪孫。父弇,開元初歷處州刺史。誾性豪蕩,好飲謔,善絲竹。歷壽安尉、城父令,與張巡素相親善。以守睢陽之功,至德二年春,加檢校尚書侍郎。

賈賁者,故閬州刺史璿之子也。

許遠者,杭州鹽官人也。世仕江右。會祖高陽公敬宗,龍朔中宰相,自有傳。遠清幹,初從軍河西,為磧西支度判官。章仇兼瓊鎮劒南,又辟為從事,慕其門,欲以子妻之,遠辭,兼瓊怒,積他事中傷,貶為高要尉。後遇赦得還。

祿山之亂,不次拔將帥,或薦遠素練戎事,玄宗召見,拜睢陽太守,累加侍御史、本州防禦使。及賊將伊子奇攻圍,遠與張巡、姚誾嬰城拒守經年,外救不至,兵糧俱盡而城陷。尹子奇執送洛陽,與哥舒翰、程千里,俱囚之客省。及安慶緒敗,渡河北走,使嚴莊皆害之。

初,賀蘭進明與房琯素不相恊。及琯為宰相,進明時為御史大夫。琯奏用進明為彭城太守、河南節度使、兼御史大夫,代嗣虢王巨;復用靈昌太守許叔冀為進明都知兵馬、兼御史大夫,重其官以挫進明。虢王巨受代之時,盡將部曲而行,所留者揀退羸兵數千人、劣馬數百匹,不堪扞賊。叔冀恃部下精銳,又名位等於進明,自謂匹敵,不受進明節制。故南霽雲之乞師,進明不敢分兵,懼叔冀見襲。兩相觀望,坐視危亡,致河南郡邑為墟,由執政之乖經制也。

《新唐書卷一百九十二.列傳第一百一十七.張巡、許遠傳》載:

張巡字巡,鄧州南陽人。博通羣書,曉戰陣法。氣志高邁,略細節,所交必大人長者,不與庸俗合,時人叵知也。開元末,擢進士第。時兄曉已位監察禦史,皆以名稱重一時。巡繇太子通事舍人出為清河令,治績最,而負節義,或以困阨歸者,傾貲振護無吝。秩滿還都。於是楊國忠方專國,權勢可炙。或勸一見,且顯用,荅曰:「是方為國怪祥,朝宦不可為也。」更調真源令。土多豪猾,大吏華南金樹威恣肆,邑中語曰:「南金口,明府手。」巡下車,以法誅之,赦餘黨,莫不改行遷善。政簡約,民甚宜之。

安祿山反,天寶十五載正月,賊酋張通晤陷宋、曹等州,譙郡太守楊萬石降賊,逼巡為長史,使西迎賊軍。巡率吏哭玄元皇帝祠,遂起兵討賊,從者千餘。初,靈昌太守嗣吳王祗受詔合河南兵拒祿山,有單父尉賈賁者,閬州刺史璿之子,率吏稱吳王兵,擊宋州。通晤走襄邑,為頓丘令盧韺所殺。賁引軍進至雍丘,巡與之合,有衆二千。是時雍丘令令狐潮舉縣附賊,遂自將東敗淮陽兵,虜其衆,反接在廷,將殺之,暫出行部。淮陽囚更解縛,起殺守者,迎賁等入。潮不得歸,巡乃屠其妻子,磔城上。祗聞,承制拜賁監察禦史。潮怨賁,還攻雍丘,賁趨門,為衆躪死。巡馳騎決戰,身被創不顧,士乃奉巡主軍。間道表諸朝,騰牋祗府,祗乃舉兗以東委巡經略。

潮以賊衆四萬薄城,人大恐。巡諭諸將曰:「賊知城中虛實,有輕我心。今出不意,可驚而潰也,乘之,勢必折。」諸將曰:「善。」巡乃分千人乘城,以數隊出,身前驅,直薄潮軍,軍卻。明日賊攻城,設百樓,巡柵城上,束芻灌膏以焚焉,賊不敢向,巡伺隙擊之。積六旬,大小數百戰,士帶甲食,裹瘡鬬,潮遂敗走,追之,幾獲。潮怒,復率衆來。然素善巡,至城下,情語巡曰:「本朝危蹙,兵不能出關,天下事去矣。足下以羸兵守危堞,忠無所立,盍相從以苟富貴乎?」巡曰:「古者父死於君,義不報。子乃銜妻孥怨,假力於賊以相圖,吾見君頭幹通衢,為百世笑,奈何?」潮〈赤皮〉然去。

當此時,王命不復通,大將六人白巡以勢不敵,且上存亡莫知,不如降。六人者,皆官開府、特進。巡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畫像,率軍士朝,人人盡泣。巡引六將至,責以大誼,斬之。士心益勸。

會糧乏,潮餉賊鹽米數百艘且至,巡夜壁城南,潮悉軍來拒,巡遣勇士銜枚濱河,取鹽米千斛,焚其餘而還。城中矢盡,巡縛稾為人千餘,被黑衣,夜縋城下,潮兵爭射之,久,乃稾人;還,得箭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軍大亂,焚壘幕,追奔十餘裡。賊慙,益兵圍之。薪水竭,巡紿潮,欲引衆走,請退軍二舍,使我逸。潮不知其謀,許之。遂空城四出三十裡,撤屋發木而還為備。潮怒,圍復合。巡徐謂潮曰:「君須此城,歸馬三十匹,我得馬且出奔,請君取城以藉口。」潮歸馬,巡悉以給驍將,約曰:「賊至,人取一將。」明日,潮責巡,荅曰:「吾欲去,將士不從,奈何?」潮怒欲戰,陣未成,三十騎突出,禽將十四,斬百餘級,收器械牛馬。潮遁還陳留,不復出。七月,潮率賊將瞿伯玉攻城,遣偽使者四人傳賊命招巡,巡斬以徇,餘縶送祗所。圍凡四月,賊常數萬,而巡衆纔千餘,每戰輒克。於是河南節度使嗣虢王巨屯彭城,假巡先鋒。

俄而魯、東平陷賊,濟陰太守高承義舉郡叛,巨引兵東走臨淮。賊將楊朝宗謀趨寧陵,絕巡餉路。巡外失巨依,拔衆保寧陵,馬裁三百,兵三千。至睢陽,與太守許遠、城父令姚誾等合。乃遣將雷萬春、南霽雲等領兵戰寧陵北,斬賊將二十,殺萬餘人,投屍于汴,水為不流。朝宗夜去。有詔拜巡主客郎中,副河南節度使。巡籍將士有功者請於巨,巨纔授折衝、果毅。巡諫曰:「宗社尚危,園陵孤外,渠可吝賞與貲?」巨不聽。

至德二載,祿山死,慶緒遣其下尹子琦將同羅、突厥、奚勁兵與朝宗合,凡十餘萬,攻睢陽。巡勵士固守,日中二十戰,氣不衰。遠自以材不及巡,請稟軍事而居其下,巡受不辭,遠專治軍糧戰具。前此,遠將李滔救東平,遂叛入賊,大將田秀榮潛與通。或以告遠曰:「晨出戰,以碧帽為識。」視之如言,盡履其衆。還輒曰:「我誘之也。」請以精騎往,易錦帽。遠以告巡,巡召登城,讓之,斬首示賊。因出薄戰,子琦敗,獲車馬牛羊,悉分士,秋豪無入其家,有詔拜巡禦史中丞,遠侍御史,誾吏部郎中。

巡欲乘勝擊陳留,子琦聞,復圍城。巡語其下曰:「吾蒙上恩,賊若復來,正有死耳。諸君雖捐軀,而賞不直勳,以此痛恨!」聞者感概。乃椎牛大饗,悉軍戰。賊望兵少,大笑。巡、遠親鼓之,賊潰,追北數十裡。其五月,賊刈麥,乃濟師。巡夜鳴鼓嚴隊,若將出。賊申警。俄息鼓,賊覘城上兵休,乃弛備。巡使南霽雲等開門徑抵子琦所,斬將拔旗。有大酋被甲,引拓羯千騎麾幟乘城招巡。巡陰縋勇士數十人隍中,持鉤、陌刀、彊弩,約曰:「聞鼓聲而奮。」酋恃衆不為備,城上譟,伏發禽之,弩注矢外向,救兵不能前。俄而縋士復登陴,賊皆愕眙,乃按甲不出。巡欲射子琦,莫能辨,因剡蒿為矢。中者喜,謂巡矢盡,走白子琦,乃得其狀。使霽雲射,一發中左目,賊還。七月,復圍城。

初,睢陽穀六萬斛,可支一歲,而巨發其半餫濮陽、濟陰,遠固爭,不聽。濟陰得糧即叛。至是食盡,士日賦米一勺,齕木皮,煮紙而食,才千餘人,皆臒劣不能彀,救兵不至。賊知之,以雲衝傅堞,巡出鉤幹拄之,使不得進,篝火焚梯,賊以鉤車、木馬進,巡輒破碎之。賊服其機,不復攻,穿壕立柵以守。巡士多餓死,存者皆痍傷氣乏。巡出愛妾曰:「諸君經年乏食,而忠義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衆,寧惜一妾而坐視士飢?」乃殺以大饗,坐者皆泣。巡彊令食之,遠亦殺奴僮以哺卒,至羅雀掘鼠,煮鎧弩以食。

賊將李懷忠過城下,巡問:「君事胡幾何?」曰:「二期。」巡曰:「君祖、父官乎?」曰:「然。」「君世受官。食天子粟,奈何從賊,關弓與我確?」懷忠曰:「不然,我昔為將,數死戰,竟歿賊,此殆天也。」巡曰:「自古悖逆終夷滅,一日事平,君父母妻子並誅,何忍為此?」懷忠掩涕去,俄率其黨數十人降。巡前後說降賊將甚多,皆得其死力。

御史大夫賀蘭進明代巨節度,屯臨淮,許叔冀、尚衡次彭城,皆觀望莫肯救。巡使霽雲如叔冀請師,不應,遺布數千端。霽雲嫚罵馬上,請決死鬬,叔冀不敢應。巡復遣如臨淮告急,引精騎三十冒圍出,賊萬衆遮之,霽雲左右射,皆披靡。旣見進明,進明曰:「睢陽存亡已決,兵出何益?」霽雲曰:「城或未下。如已亡,請以死謝大夫。」叔冀者,進明麾下也,房琯本以牽制進明,亦兼御史大夫,勢相埒而兵精。進明懼師出且見襲,又忌巡聲威,恐成功,初無出師意。又愛霽雲壯士,欲留之。為大饗,樂作,霽雲泣曰:「昨出睢陽時,將士不粒食已彌月。今大夫兵不出,而廣設聲樂,義不忍獨享,雖食,弗下嚥。今主將之命不達,霽雲請置一指以示信,歸報中丞也。」因拔佩刀斷指,一座大驚,為出涕。卒不食去。抽矢回射佛寺浮圖,矢著甎,曰:「吾破賊還,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也!」至真源,李賁遺馬百匹;次寧陵,得城使廉坦兵三千,夜冒圍入。賊覺,拒之,且戰且引,兵多死,所至才千人。方大霧,巡聞戰聲,曰:「此霽雲等聲也。」乃啟門,驅賊牛數百入,將士相持泣。

賊知外援絕,圍益急。衆議東奔,巡、遠議以睢陽江、淮保障也,若棄之,賊乘勝鼓而南,江、淮必亡。且帥飢衆行,必不達。十月癸醜,賊攻城,士病不能戰。巡西向拜曰:「孤城備竭,弗能全。臣生不報陛下,死為鬼以癘賊。」城遂陷,與遠俱執。巡衆見之,起且哭,巡曰:「安之,勿怖,死乃命也。」衆不能仰視。子琦謂巡曰:「聞公督戰,大呼輒眥裂血面,嚼齒皆碎,何至是?」荅曰:「吾欲氣吞逆賊,顧力屈耳。」子琦怒,以刀抉其口,齒存者三四。巡罵曰:「我為君父死,爾附賊,乃犬彘也,安得久!」子琦服其節,將釋之。或曰:「彼守義者,烏肯為我用?且得衆心,不可留。」乃以刃脅降,巡不屈。又降霽雲,未應,巡呼曰:「南八!男兒死爾,不可為不義屈!」霽雲笑曰:「欲將有為也,公知我者,敢不死!」亦不肯降。乃與姚誾、雷萬春等三十六人遇害。巡年四十九。初,子琦議生致一人慶緒所,或曰:「用兵拒守者,巡也。」乃送遠洛陽,至偃師,亦以不屈死。巨之走臨淮,巡有姊嫁陸氏,遮王勸勿行,不納,賜百縑,弗受,為巡補縫行間,軍中號「陸家姑」,先巡被害。

巡長七尺,須髯每怒盡張。讀書不過三復,終身不忘。為文章不立稾。守睢陽,士卒居人,一見問姓名,其後無不識。更潮及子琦,大小四百戰,斬將三百、卒十餘萬。其用兵未嘗依古法,勒大將教戰,各出其意。或問之,荅曰:「古者人情敦樸,故軍有左右前後,大將居中,三軍望之以齊進退,今胡人務馳突,雲合鳥散,變態百出,故吾止使兵識將意,將識士情,上下相習,人自為戰爾。」其械甲取之於敵,未嘗自脩。每戰,不親臨行陣,有退者,巡已立其所,謂曰:「我不去此,為我決戰。」士感其誠,皆一當百。待人無所疑,賞罰信,與衆共甘苦寒暑,雖廝養,必整衣見之,下爭致死力,故能以少擊衆,未嘗敗。被圍久,初殺馬食,旣盡,而及婦人老弱,凡食三萬口。人知將死,而莫有畔者。城破,遺民止四百而已。

始,肅宗詔中書侍郎張鎬代進明節度河南,率浙東李希言、浙西司空襲禮、淮南高適、青州鄧景山四節度掎角救睢陽,巡亡三日而鎬至,十日而廣平王收東京。鎬命中書舍人蕭昕誄其行。時議者或謂:巡始守睢陽,衆六萬,旣糧盡,不持滿按隊出再生之路,與夫食人,寧若全人?於是張澹、李紓、董南史、張建封、樊晃、朱巨川、李翰鹹謂巡蔽遮江、淮,沮賊勢,天下不亡,其功也。翰等皆有名士,由是天下無異言。天子下詔,贈巡揚州大都督,遠荊州大都督,霽雲開府儀同三司、再贈揚州大都督,並寵其子孫。睢陽、雍丘賜徭稅三年。巡子亞夫拜金吾大將軍,遠子玫婺州司馬。皆立廟睢陽,歲時致祭。德宗差次至德以來將相功效尤著者,以顏杲卿、袁履謙、盧弈及巡、遠、霽雲為上。又贈姚誾潞州大都督,官一子。貞元中,復官巡它子去疾、遠子峴。贈巡妻申國夫人,賜帛百。自是訖僖宗,求忠臣後,無不及三人者。大中時,圖巡、遠、霽雲像于淩煙閣。睢陽至今祠享,號「雙廟」雲。

許遠者,右相敬宗曾孫。寬厚長者,明吏治。初客河西,章仇兼瓊辟署劍南府,欲以子妻之,固辭。兼瓊怒,以事劾貶高要尉。更赦還。會祿山反,或薦遠於玄宗,召拜睢陽太守。遠與巡同年生而長,故巡呼為兄。

大曆中,巡子去疾上書曰:「孽胡南侵,父巡與睢陽太守遠各守一面。城陷,賊所入自遠分。尹子琦分郡部曲各一方,巡及將校三十餘皆割心剖肌,慘毒備盡,而遠與麾下無傷。巡臨命歎曰:『嗟乎,人有可恨者!』賊曰:『公恨我乎?』荅曰:『恨遠心不可得,誤國家事,若死有知,當不赦於地下。』故遠心向背,梁、宋人皆知之。使國威喪衄,巡功業墮敗,則遠於臣不共戴天,請追奪官爵,以刷冤恥。」詔下尚書省,使去疾與許峴及百官議。皆以去疾證狀最明者,城陷而遠獨生也。且遠本守睢陽,凡屠城以生致主將為功,則遠後巡死不足惑。若曰後死者與賊,其先巡死者謂巡當叛,可乎?當此時去疾尚幼,事未詳知。且艱難以來,忠烈未有先二人者,事載簡書,若日星不可妄輕重。議乃罷。然議者紛紜不齊。

元和時,韓愈讀李翰所為巡傳,以為闕遠事非是。其言曰:「二人者,守死成名,先後異耳。二家子弟材下,不能通知其父志,使世疑遠畏死而服賊。遠誠畏死,何苦守尺寸地,食其所愛之肉,抗不降乎?且見援不至,人相食而猶守,雖其愚亦知必死矣,然遠之不畏死甚明。」又言:「城陷自所守,此與兒童之見無異。且人之將死,其臟腑必有先受病者;引繩而絕之,其絕必有處。今從而尤之,亦不達於理矣。」愈於褒貶尤慎,故著之。

南霽雲者,魏州頓丘人。少微賤,為人操舟。祿山反,钜野尉張沼起兵討賊,拔以為將。尚衡擊汴州賊李廷望,以為先鋒。遣至睢陽,與張巡計事。退謂人曰:「張公開心待人,真吾所事也。」遂留巡所。巡固勸歸,不去。衡齎金帛迎,霽雲謝不受,乃事巡,巡厚加禮。始被圍,築臺募萬死一生者,數日無敢應。俄有喑嗚而來者,乃霽雲也。巡對泣下。霽雲善騎射,見賊百步內乃發,無不應弦斃。

子承嗣,歷涪州刺史。劉闢叛,以無備謫永州。

雷萬春者,不詳所來,事巡為偏將。令狐潮圍雍丘,萬春立城上與潮語,伏弩發六矢著面,萬春不動。潮疑刻木人,諜得其實,乃大驚。遙謂巡曰:「向見雷將軍,知君之令嚴矣。」潮壁雍丘北,謀襲襄邑、寧陵。巡使萬春引騎四百壓潮,先為賊所包。巡突其圍,大破賊,潮遁去。

萬春將兵,方略不及霽雲,而彊毅用命。每戰,巡任之與霽雲鈞。

姚誾者,開元宰相崇從孫。父弇,楚州刺史。誾性豪蕩,好飲謔,善絲竹。歷壽安尉。素善巡,及為城父令,遂同守睢陽。累加東平太守。

巡之遣霽雲、萬春敗賊於寧陵也,別將二十有五:石承平、李辭、陸元鍠、朱珪、宋若虛、楊振威、耿慶禮、馬日昇、張惟清、廉坦、張重、孫景趨、趙連城、王森、喬紹俊、張恭默、祝忠、李嘉隱、翟良輔、孫廷皎、馮顏,其後皆死巡難,四人逸其姓名。

贊曰:張巡、許遠,可謂烈丈夫矣。以疲卒數萬,嬰孤墉,抗方張不制之虜,鯁其喉牙,使不得搏食東南,牽掣首尾,豗潰梁、宋間。大小數百戰,雖力盡乃死,而唐全得江、淮財用,以濟中興,引利償害,以百易萬可矣。巡先死不為遽,遠後死不為屈。巡死三日而救至,十日而賊亡,天以完節付二人,畀名無窮,不待留生而後顯也。惟宋三葉,章聖皇帝東巡,過其廟,留駕裴回,諮巡等雄挺,盡節異代,著金石刻,贊明厥忠。與夷、齊餓踣西山,孔子稱仁,何以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