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展覽區(05)

憶著名畫家郭德森先生藝壇往事

憶著名畫家郭德森先生藝壇往事

丹青永駐 德在人心

郭德森:(1912—1989),福州市人。生前為福州畫院畫師。對山水、人物、花卉、走獸均有研究,尤喜作青綠山水,結構嚴謹。

 

我家住在古閩三坊七巷的吉庇巷66號,老宅不大前街後河,後門就是安泰河畔古有閩都小秦淮之稱,以前河水清清、榕蔭四蔽,幽雅清靜。由於先父郭德泉與先伯父郭德森為同胞兄弟,他們各自成家後不分家,三代同堂共侍奉先祖母至百歲。老宅為前店後院格局,店堂後改為廳堂較為寬敞,堂中擺一橫案,桌上擺花瓶、果盤和茶具,堂正中掛一幅大中堂“八仙過海圖”,兩壁懸掛四條屏春、夏、秋、冬山水畫,均為德森伯所繪。堂中央擺放一張楠木大八仙桌,配有四把明式官帽椅。八仙桌四周有蝙蝠、靈芝、祥雲等鏤空飾,做工十分考究精細。八仙桌既是飯桌又是畫桌,晚飯後還是我們的書桌。森伯原在國企福州第一脫胎漆器廠任工藝美術師,平時住單位宿舍,週末、節假日就回老宅居住。每逢週末,森伯都在這張八仙桌上會客作畫。記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創作出版的譽滿大江南北的四條屏工筆人物聯畫——《三調芭蕉扇》、《三打白骨精》均誕生在這張八仙桌上。那時森伯創作精力充沛、技藝精湛,除了上班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創作中,特別是接受福建人民出版社約稿,創作的《三打白骨精》工筆重彩連環畫冊。當時剛好電影“三打白骨精”在榕城隆重上映,森伯在大眾影院連看三場突來靈感。回來後坐在八仙桌上憑驚人的記憶一口氣就勾下草圖八十餘張,從中提升補充完善,擇取十六幅作為正稿。“三打白骨精”這段降妖除魔的神話故事家喻戶曉,但以彩色連環畫濃縮定格於畫面上還是少見。從白骨精的三變到孫悟空的三打情節曲折生動,其中描繪的村姑、老太和老叟的形象逼真、善良,惟妙惟肖,被孫悟空一棒棒打死,卻讓人產生憐憫之心。畫面中對孫悟空形象的提煉,動作既誇張又真實。他的愛恨分明,靈活機智的形象活潑可愛,當時全憑記憶把場景生動地呈現在畫面上,處處彰顯出作者的智慧和藝術功力。其畫面構圖飽滿,色彩絢麗,場景富有變化,表現故事情節符合連環畫,範疇讓人百看不厭。作為四條屏十六幅年畫非常適合於張掛。作品由福建人民出版社編輯出版向全國發行,深受民眾歡迎,獲得好評,是森伯早期引入影像進行藝術創作的一次成功嘗試。

由於敝宅居市區中心,森伯在家時來訪的客人許多,其中有拜訪求教和恭求墨寶的,而來訪的書畫界朋友更多。那時經常來我們家串門的有陳子奮、沈覲壽、章友芝、劉老蒼、蔡鶴汀、蔡鶴洲、唐國光、周哲文、林暖蘇、林志萱、梁桂元等老、中、青的藝壇書畫友人。尤其是鄭乃珖先生從西安回榕省親時,從倉山進城必落腳在吉庇巷,甚至小住。珖伯來得最勤,因為大家都是老故交又多住在附近,倉山的老友多和珖伯一起來。當時的書畫人多數處境未必很好,大家都互相尊重以禮相待。得知老友遠道而來必聚在一起散散心聊聊字畫,興致上來時再畫上幾筆自樂其中,有時品茗小酌自覺開心,平時少言寡語的森伯總是說:“開心就好,開心就好。”因森伯當時在國企工作月薪一百二十元,也算是“高薪”人士了,偶請家宴或上安泰樓酒家小聚還是力所能及。森伯的月薪高,可能與當時赴京為人民大會堂多創作和為企業工藝品搞創匯有關。他很早就被評聘為工藝美術師,當初社會尊稱為“一級老藝人”。這是森伯的藝術成就,有幸得到政府的肯定和嘉獎,類似享受某級別的政府津貼吧。早期同事加藝友周哲文先生遇森伯總是笑著調侃說:“郭德森是十三級高幹……。”其實那時我們後輩會喜愛上畫畫是跟這張八仙桌也有很大關係,老先生們經常在這裡作畫寫字,有時都畫到晚上才盡興而散,我們耳濡目染受益匪淺。當時大家並不十分在乎他們的畫作,完成後也是誰喜歡誰可拿走。有時他們還會自帶宣紙,說某親戚、朋友的小孩結婚或老人作壽求一幅合作畫。大家立即鋪紙我一棵松樹、你兩朵牡丹、他一束水仙、再加一塊大壽石、幾片竹葉寫上題款畫跋,瞬間一幅合作畫即完成。我們在旁牽紙磨墨調顏料,觀摩學習真是受益多多。如今這張楠木八仙桌仍然珍藏在家中成為我的畫桌。

1958年為慶祝十周年國慶,森伯奉命代表福建工藝美術界赴人民大會堂福建廳繪製大型漆畫屏風《八閩風光》和一對1.8米高的金骨山水立瓶。話說漆畫是我國特有的畫種,它有著七千年的漆藝傳統史,漆畫之所以得到傳承立足於畫壇,除了它獨特的美學品格外,關鍵是這品格來自天然大漆的特性,正如水墨畫要建構在水墨、宣紙的基礎上一樣,漆畫的技法豐富多彩,表現方式有:描漆、畫漆、刻漆、推漆、刮漆、潑漆等類型,它還可以加入金、銀、鉛、錫以及蛋殼、貝殼等,而福建漆畫傳統歷史悠久,漆藝應用廣泛,在全國有較高的聲譽,老一輩的漆藝師更擅描漆、畫漆、潑漆等工藝。森伯具有較深厚的國畫功底,有意把水墨畫的效果在漆畫中呈現,取得一定成果被藝壇所認可。而金骨山水是描漆畫的一種表現,它用漆筆直接在大漆瓶上描線,類似國畫白描,在特定的時間內趁漆線快幹但未幹時貼上真金箔,幹後再用刷筆把未粘上漆的金箔刷掉,粘上漆的金箔就留在漆瓶上,就成了蒼勁有力的金色線條,因描的是山水就被稱為“金骨山水”。作品完成後陳列於福建廳便成為中央首長迎送賓客的拍照背景。記得周哲文先生曾說過兩故事,因周老當時就職於省工藝美術研究所。1958年5月人民大會堂為十周年國慶籌備佈置福建廳。下達任務於福建工藝美術界,決定選派專業人員赴京現場製作,赴京人員除技藝精湛外還得通過嚴格的政審,森伯有幸成為晉京的一員。當時省、市廳局工藝美術界也確實當作大喜事來操辦,晉京時二輕局組織人員上門敲鑼打鼓、送喜報放鞭炮,森伯身披彩帶胸戴紅花,從家門口出發專車送往火車站,當時已經是高規格待遇了。鬧得眾四鄰圍觀羡慕不已,整個家族都沉浸在無比喜悅中。另一事,聽與森伯一起晉京的同事說,在大會堂繪製作品時,各省都在佈置各自的省廳,幾乎全國各地的行家高手都雲集在北京。在京工作的美術界權威專家,也會抽時間到各省廳巡視做些藝術指導。時任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張仃和葉淺予等著名畫家來到福建廳,森伯正在作畫。因脫胎屏風都是在做完大漆推光後用生漆當墨直接在上面畫,而且是豎立著畫,由於漆板光滑不能損壞就更不能打底稿,只能直接抹漆上手而畫之。當時在場的張仃、葉淺予倆教授看到了直呼:“厲害、厲害!這麼大的畫不打稿直接往上畫,這麼肯定的下筆,這才是專家。”當時被傳為一樁佳話。那時還未時興磨漆畫,還是用傳統的畫漆形式參入國畫水墨技法,創作確需技藝超群、膽大心細、胸有成竹。後來聽森伯說,他們的畫都是打腹稿,即使畫人物和花鳥畫也是這樣。由於長期的創作實踐,森伯在宣紙上畫山水人物和花鳥畫也是沒有打稿的,有時是用水或淡墨勾幾筆就算打稿了。

1972年我高中畢業時已經會畫一些山水花鳥畫了,因家裡多個兄弟姐妹上山下鄉,我被評為留城物件,但沒分配正式工作,憑一技之長被安置在街道辦的安泰特藝廠。廠設國畫、雕刻、木畫生產組,專為國企加工對外貿易工藝品,仰仗森伯的名望,年僅十八歲的我被分到國畫組當畫師,還負責帶一名學員。國畫組實際上主要收羅當時所在地域的一些閒散書畫家,大家雖不得志但都要自食其力,為福州工藝美術廠加工絹畫工藝品。當時國畫組雲集有林暖蘇、林志萱、陳少若、陳政潤、吳正等先生,加工的中堂絹畫廠方較為滿意。工餘大家創作一些國畫作品拿到設有對外視窗的外貿商店寄售,當時銷路較好的是馬尾國際海員俱樂部商場,因馬尾港經常有日本以及東南亞地區的外輪停泊。我們工廠是設在桂枝裡“菜堂”,“菜堂”原是當地信奉佛教食素的菜姐和被迫還俗的尼姑們居所,她們仍住其間。文革中被拆毀的佛堂就成為我們的工作間。菜堂隔壁就住著陳子奮老先生,他經常會到工作間坐坐,看我們作畫高興時會給指點一二。因數奮先生是個名家才不會畫這類畫,當時他的畫,雖價也不太高但還是有人買,若遇熟悉的人求畫,有時換些食物如雞、魚、肉尤其是河鮮、青蛙、九節蝦等,也是順心順意的,畢竟那時是物資匱乏年代。當然,這些都不需要子奮先生出面,一切由先生姆來“擺平”。森伯作為故交又是行業的工藝美術師,抽空來菜堂看看大家尤其是給我的創作做指導,當場修改一些不夠成功的畫作,給大家說些外貿出口工藝品的行情以及客商的訴求等。這樣的工作狀態我們持續約四年,這期間我也成為國畫組的負責人。因為大多數是老人,具體的事情還是需要年輕人來做。四年後因外貿出口工藝品壓縮,工藝廠的外加工也就少了,迫於生計大家出去四處找業務,還在大眾影院附近開了一家工藝美術服務部,擺放特藝廠的工藝品和字畫銷售,生意並不太好。有一次,鼓樓區塑膠製品廠業務員老周找上門了,因區屬企業廠小競爭激烈,企業也在找出路。受脫胎漆器花瓶的啟示開發生產了塑膠花瓶,用吹塑壓模成形,因工藝還不十分過關,瓶面上都有一些瑕疵,需要用畫面彌補,就找到了我們。我們都沒有畫過花瓶,共商之後求教於森伯,他瞭解情況後二話沒說就跟我來到了桂枝裡,試圖用漆畫的方法繪製花瓶,畫面效果不錯,但漆料和塑膠不知有什麼反應容易卷皮脫落,得不到廠商的通過。同時用大漆成本較高,還得有陰乾房等,森伯就嘗試用油漆,調配少許油畫顏料替代大漆,經過幾番試驗繪製獲得成功。並親自協助繪製幾套樣品送審,接回訂單後,他又手把手的把繪製技藝傳授給大家。終於使十幾個手藝人,又養活了各自家庭的幾十號人。由於塑膠原材料只有大紅、朱紅、鈷蘭和孔雀蘭色適用於花瓶,森伯憑多年經驗,倡議大家多創作吉祥喜慶的題材作品,如“松鶴延年”、“梅雀爭春”、“長壽同春”、“年年有餘”等雅俗共賞的圖案,畫在花瓶上既鮮豔又喜慶,深受消費者的喜愛,大量行銷於全國各地,有段時間成為農村嫁女時必須置辦的時尚嫁妝。同時,森伯還教大家花瓶哪裡有瑕疵,鳥兒花兒就往哪裡畫。這樣既構圖豐富,又掩飾了瑕疵,幫助廠方消化了不少次等品,無形中救活了一個小企業。森伯的助人為樂、無私奉獻、予人玫瑰手留餘香的崇高藝德和高尚情操受到了大家的尊敬,他份內份外不斷追求藝術探索和創新的工匠精神也被傳為佳話。

1979年文革結束,藝術迎來新的春天,福州畫院初創時聚集了一批福州書畫界名流,森伯首批被邀為畫師,是福州畫院九老之一。畫院在鄭乃珖先生的帶領下,放下包袱、解放思想,創作激情高漲。畫院設在於山頂天君殿內,每次組織活動,老先生們都積極參與議事,森伯身患高血壓病也步行上山,有時待到傍晚才下山。藝術復蘇喜逢甘霖,大家聚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題、發揮不完的餘熱,踴躍參加筆會活動,力爭創作更多更新更美的畫圖。畫院也成為年青書畫愛好者必登之地。我當時經常作為陪同護送老伯上山的年青小輩也受益頗多,經常來的有郭光華、常平、姚舜熙、董家樵等年青人。大家一起傾聽老前輩談藝論畫、現場觀摩作畫,聞著墨香也是一種得天獨厚的享受。尤其是畫院舉辦首屆書畫展盛況空前,在福州乃至全省都引起較大的轟動,因當時作為全省首家成立的畫院自然引起社會關注的。森伯創作的幾幅大青綠山水也引起業界的關注。因他青年時期就擅青綠山水畫,後為生計才從事漆藝創作,在乃珖伯的提議下又重操舊業。青綠山水畫通過石青、石綠、朱砂、赭石和鉛粉的交錯使用,再加上淺絳底色的鋪底襯映,塑造出山川秀麗可餐;既有燦爛輝煌又得虛實清新古意高遠之趣,更有既工又寫的韻味。森伯更著重躁筆皴擦和淡墨渲染的改造創新,從而達到色墨交融,使山色既富麗鬆動又脫盡火氣,達到雅俗共賞。畫幅中青松翠柏鬱鬱蔥蔥、亭臺樓閣起伏疊翠、山澗瀑布流水潺潺,青山綠水金碧輝煌;森伯獨樣的青綠山水,求畫約稿接連不斷。畫院首次晉京展,森伯選送的也是這一類型的作品,後來應上海美術出版社約稿創作出版發行的青綠山水《高臺雅集圖》被作為中堂獨幅畫軸發行全國城鄉,翌年又被再版發行。

1999年為慶祝建國五十周年,福州市政府撥專款委託福州市文聯負責編輯《左海藝葩》大型書畫集,其編輯思路、宗旨、入選原則非常慎重,要求收入建國以來五十年福州地區較有成就的包括已故書畫家代表作,力求較全面,歷史地展示我市五十年來美術、書法藝術創作成果,選集以弘揚主旋律為主題;經過多次層層遴選,森伯的山水人物畫《紅軍不怕遠征難》入選。該作品表現紅軍克服重重艱難險阻,英勇頑強攀登雪山的情景,人物生動、情景交融、意境貼切,深受編委會的好評。這是森伯1964年為慶祝建國十五周年的獻禮作品,時隔三十五年被收入建國五十周年由政府首次審定正式出版的書畫集裡,具有一定的藝術文化歷史價值。其實,森伯畫新題材的作品也是有特殊經歷的,因他長期作為工藝美術師、企業主創人和漆藝領軍人物,除了傳授傳統工藝外,作品創新的需求、筆墨當隨時代,也是這一輩老藝術家的追求和使命。森伯曾把《井崗山》、《長城魂》、《延安頌》、《無限風光在險峰》、《閩江桔子紅》等作品從國畫移植到漆藝上,為企業創收換回不少外匯並贏得較高榮譽。

郭德森伯、鄭乃珖伯、章友芝伯結識於少年時代,同拜於福州名家葉克燫老先生門下,他們情同手足,兄弟情深友誼長存,在坊間和業界留下許多故事。如:“郭、鄭、章同出一師門;同住一屋簷;同吃一鍋飯;同入一畫院。”他們博採眾長、各有所專,雖三人身世、謀生方式、藝術發展不同,各有成就。對書畫藝術的追求和兄弟友誼始終保持到晚年。以前“郭、鄭、章”稱謂多說是以年齡為序,其實不然成了一謎,現這一謎找到了新的詮釋。他們三人中論年齡,珖伯生於1911年、森伯生於1912年、芝伯生於1917年,按年齡稱呼應為“鄭、郭、章”,而不是“郭、鄭、章”;可是坊間和業界傳言,早期確實都叫他們“郭、鄭、章”。當然相比較後來三人發展不同,成就也不同, 珖伯的藝術造詣成就最大,除社會的高名譽,高職位達到國家級別,退休後被公推為首任福州畫院院長是眾望所歸。芝伯曾見過大世面,詩、書、畫印俱佳,被公推為畫院秘書長也是名符其實,而森伯被邀聘為首批畫師也是順理成章的。而解開此謎是約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我與林暖蘇和林志萱先生曾共事于安泰特藝廠國畫創作組,那時我是小字輩的創作員兼畫師;他們都是與森伯同輩人,在一次交談中曾說,當年郭德森年青時出道較早,他畫的水墨人物和山水畫已形成個人風格,畫的《十八羅漢圖》和山水畫深得藝術大師弘一法師的賞識,並出重金收藏,名噪一時,被畫壇傳為佳話。或許“郭、鄭、章”的俗稱就是那時流傳下來的。後來我側面討教晚年的森伯,他笑而不語沒有正面回答。再後來從芝伯為他們三人合作的梅花冊頁畫跋裡得到解釋,畫跋曰:“郭鄭章三人,四十年前同出一師門,郭一生致力工藝美術,為聞名之老藝人,鄭則專功繪事,說畫長安逾二十年,為名教授、老畫師,而章年少誤墮岐途,綰符司牧,後有所悟,改事教讀窗火堂鐘,作畫餘事耳。今秋,鄭自青門歸省,三人聚於雙藝齋畫室,偶成梅花冊頁數幀,茶餘酒後即興揮來……。”此段語就明白當年為何他們俗稱為“郭、鄭、章”了。上述幾則故事為緬懷已故多年或已被遺忘的父輩先生,追思過往的藝術成就,也是晚輩的份內之事。

回顧森伯的藝術人生,他一生光明磊落,重情重義,一心為公助人為樂,謙虛謹慎、尊師愛幼,他為人低調從不張揚,扶植後輩不遺餘力,無私奉獻,德藝雙馨。在藝術上善於秉承傳統,除師事閩壇先賢外,悉心研究張僧繇、趙伯駒、丁雲鵬、黃癭瓢、王石谷等諸家技法,並擅長山水、花鳥、人物、走獸,尤精於青綠山水,畫面厚重而華滋,雅俗共賞;又擅繪大型漆畫創作,並能將國畫技法與漆畫技法及意境相融合,獨樹一幟、自成風貌。在表現新時代主旋律的作品中立意清新,結構嚴謹,富有時代氣息,深得後人學習敬仰。而倍感欣慰的是如今森伯的藝術薪火有了傳人,他的子、侄、孫輩們將秉承他的事業,努力發展,傳播閩壇文化藝術。丹青永駐,德在人心,勤勵耕耘,奮起直追,更上一層樓!

 

郭德森老畫家的坦廬緣和他的山水畫

楊 挺

我的祖屋——福州倉前山坦廬大庭院裡,曾經有過一段充滿著藝術沙龍色彩的“羅曼史”,那是鄭乃珖院長主持福州畫院時的一段佳話。在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上山路旁的坦廬大庭院裡熱鬧非凡,聚集著結拜為三友的藝術家:福州畫院鄭乃珖院長、章友芝秘書長以及畫院郭德森老畫家。鄭乃珖院長領銜,邀請大家遷居於此朝夕相處,飯後茶餘,談藝求索,海闊天空,翰墨抒情,問學經典,幽懷遐思,津津樂道,極致勝境,切磋技藝,幽趣無窮。那融神聚靈的一幕幕,真似“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三位藝術家留給坦廬一批傑作,譜寫了一曲閩都畫史的凱歌。

作為坦廬的一員,我有幸在他們書齋的墨池硯邊見證了實況,親眼目睹了這珍貴的瞬間,鄭老、章老的墨蹟筆韻深深地燒錄在我的腦海裡,同時也觀摩了郭德森老畫家的山水畫創作過程,郭老先生雖已遠去,但是那精極筆法、豁然心胸的佳作,到現在還依然歷歷在目。我在郭老先生的畫案左右相伴過許多春秋,他先後創作了兩幅中堂山水畫贈於我,一幅為《雨中歸牧》的淺絳山水,另一幅為水墨山水,均為其代表性的精品。

《雨中歸牧》刻畫了江南漁村輪回漁耕的生活,即真實又超越實景,將這勞作歸牧的情形淋漓盡致地表現於群山深壑之麓,大氣磅礴;雲裡壑間霧靄朦朧,意象深邃,煙雲畢至的萬千氣象,淩空飛動,精氣穿梭,一派靈秘景致,這正是郭老先生爐火純青的大手筆!畫面中那一大片莽莽蒼蒼的榕樹蔭,形象地表現出暴雨澆潑後低垂的樹叢,濕漉漉的姿態生動,枝葉脈絡虛實相生,營造著自我澄懷忘慮的感受。騎著水牛匆匆歸牧的牧童,雨中靠岸的舟楫,以及穿蓑衣帶斗笠的漁翁正急忙回家。雜草叢生的灘塗、灘石組成了豐富的前景,近水暢流,遠水無波,雲雨相接,峰岫如洗,一派生機盎然的山水畫卷!

郭老先生的另一幅《水墨山水》,作於1981年,是其七十多年研究山水畫的結晶。在水墨山水領域裡,他以書入畫,反虛入渾,積健為雄,勾皴染點均精深,運用自如。此幅山水峰回水轉,山嵐彌漫,雲湧飛渡,清遠疏曠,峭拔險峻,林壑森秀,古厝錯落。他以中間層次的墨色,兩三筆的臥筆長橫點過去,大灘塗呈現在岸邊,再以重墨苔痕點剁在灘塗上加強厚重感。遠山的千丈瀑布與畫面中間小丘陵的短流水蜿蜒曲折迴旋的韻律形成懸殊的對比,產生節奏感。近景數株松樹雄渾瑰偉,鐵骨錚錚,虯幹奇特如臥龍,松幹、松枝似大篆筆意揮寫,掛藤飄逸,松針蒼茫,近石遠山上的無數苔點,如高山墜石,為氣韻撮合了最生動的水墨大合奏!

唐代司空圖云:超以象外,得其環中;清代石濤云:借筆墨寫天地萬物而陶詠乎我。這正是郭德森老畫家的寫照!

 

福州畫院簡介

福州畫院位於海峽西岸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濱海園林城市福州,坐落於鼓樓區於山路2號,是一幢錯落有致白牆綠瓦優雅別致的江南建築,占地3.28畝,建築面積4070平方米。畫院成立於1979年10月,是集中國書畫創作、學術研究,以及開展國內外文化藝術交流諸多職能的美術事業單位。共有4個展覽廳,總面積達1500平方米,展線350米,年均舉辦50場次展覽。

福州畫院名家輩出,歷任院長鄭乃珖、謝振甌、王和平、尉曉榕。

鄭乃珖為福州畫院終身院長,他對當代中國繪畫的繼承與發展作出過突出貢獻。歷任副院長吳其珌、沈覲壽、潘主蘭、周哲文均為我國當代著名書法、篆刻家,其中潘主蘭曾榮獲“首屆書法蘭亭終身成就獎”。